睡去。
江寒一直注视着小童,满眼怜悯。
就这样,安静的夜,安静的我们。
一张床,三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小童突然在梦里开始哭,开始挣扎。
江寒就静静地拍着他小小的肩膀,轻声安抚着,直到小童再次进入沉沉的睡眠中。
他突然抬头看着我,目光如星,让人不敢正视,我慌忙低下头,在这个寂静而特别的夜里。
他转头专注地看着小童,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很久以前,我跟小童一样,也会经常做噩梦。
他看了看我,很漫不经心地继续讲着,那时我有十几岁了吧,还不到法定开车年龄,我却学会了开车。有一次,我偷偷开车尾随着母亲,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一天,自己却在一个废旧的仓库里……目睹了母亲……母亲让人……杀害了……一对被绑架来的母女……
说到这里,他用力地克制,可声音止不住地抖了,年少时血腥的回忆总是残忍。
他垂眉,说,那也不是我敢想象的母亲……那场血腥的场面,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女孩还很小,像个洋娃娃一样,不停地哭,喊妈妈,喊爸爸,还喊哥哥……她母亲的尸体已经冰冷……那群人就那么残忍,像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一样,一点都不动容,最后,那个小女孩就被他们活活地掐死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琥珀般的光芒,望着我,说,从此,我便陷入了一场接一场的噩梦中,可没人知道,哪怕我的母亲……
他冲着我笑了笑,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被人知,包括我的母亲……她并不知道,其实,我知道的,要比她想象得多得多。我不仅知道她害了那对母女,我还知道,她们是谁……
说到这里,他起身下床,说,我绝不会让人像伤害那对母女一样伤害到我身边的人的。
出门前,他回头,指了指床头柜前的我的手机说,忘了跟你说了,你手机上新收了一条短信……
说完,他就将门轻轻地关上。
门外,却是一声叹息。
他的那些话,让我愣了足足几秒钟。
我迅速起身,拾起手机,上面的短信显示的是已读状态,是崔九发过来的——“嫂子,老大已经醒了,你放心。江寒那里,你处理得怎样了?你的说辞,他没有怀疑吧?”
我心一缩,猛然抬头,望着紧闭的房门,一时之间回不了神。
他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被人知道,他说,其实他知道的要比她想象得多得多……
他还说,他知道那对被害的母女是谁!!!
……
这一切,很显然超过了我的预想,甚至也超过了顾朗的预想——每个人都不是我想象那么简单,他们都有着你看不到的一面,比如江寒。
我和顾朗只看到了他的轻浮,他的玩世不恭,却没有看到他的冷静,他的深邃……
某些时刻,他比顾朗更像一个谜。
我的身体微微的冷,突然间,我发现自己走进了一场宿命,一场我看不透、却也躲不了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