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比以往的强烈了些,有点要转暖的意思,郝正思牵着小金毛走在林荫小道上,忽然觉得今天的气氛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先前她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当她看到有小贩开始在商店前的道路上摆摊卖对联以及各种各样的年货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已经快要过年了啊!
跟随在她身边的老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他问:“夫人,快过年了,您要不要置办些年货?”
明媚的阳光穿透树叶的间隙,光影斑驳,她站在大树茂盛的树荫下,看着那些用简陋的工具撑起一个小摊位的小贩们神情有些恍惚,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岁月的长河,回到了二十五年前的冬天。
对于母亲的记忆,她只停留在了她三岁的那年,再前面的想不起来,再后面的她看不见。
那年,S城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一个身影佝偻的妇人牵着一个活蹦乱跳,头上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小女孩,手上挂着一个用竹子编制而成的竹篮,兜里揣着十几块钱去街上置办年货。
妇人在细心摊位前的挑选着物件,小女孩一只小手上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另一只小手拽着妇人的衣角,静静的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
买完东西之后,妇人便叫了一声小女孩,拉着她的手一起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郝正思极力的想要想起来,妇人到底对小女孩说了什么,可是脑子里只是一片模糊,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来,那个妇人的容貌了。
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她无声的流下了一滴泪水,她仿佛能听到泪珠滴落在地上之后,与地面碰撞而碎裂的声音,就像她再也想不起来的记忆,像玻璃一样的破碎了。
老林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瞬间惊慌失措,“夫人,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带您去医院?”
郝正思意识到自己在人前失态了,赶忙把未干的泪痕擦拭干净,回头对老林微微笑了一下,说:“没有,只是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老林看出她心里有事,但是她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只是配合她应了一声:“啊,那让沙子随着眼泪流出来就没事了。”
“汪呜——”一直被忽视的小金毛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郝正思一愣,低头看向它,只见它正抬着头看着她,耷拉着大大的耳朵,乌黑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她。
郝正思回了神,再次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马路对面正在卖年货的小商贩,有什么即将浮上眼眸,可她又敛了敛眸,阻止了那抹叫嚣着要涌上来的情绪,低声说:“走吧,我们回家。”
这句话她说的很小声,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呢喃。她要回哪个家呢?她已经没有家了。
老林将她的神情都尽收眼底,只是他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跟着她回了别墅。
又到了晚上十一点,顾修文总算从公司里回来了,年底了事情更多,他这段时间也忙得不可开交。
等他吃完饭洗完澡,又捧着笔电坐在客厅处理公务的时候,老林才进来,将今天的事情汇报给他听。
听到郝正思莫名流眼泪的时候,顾修文从电脑屏幕上抬起了头,他皱眉,说:“她流泪了?”在他的印象中,郝正思从未流过眼泪,一直都表现的百毒不侵,没有什么事情能穿破她坚固的心墙一样。
老林微微弯着腰,恭敬的答道:“是,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流眼泪了,我问她,她没有说。”说着,他的脸上也出现了苦恼的神色。
顾修文想了想,又问:“她走路的时候,都看了什么东西?”
闻言,老林怔愣了片刻,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他想起来,夫人是走到那个卖年货的街道上时,脚步才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就一直看着对面的小贩发了呆,看到小贩,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显露出回忆的神色。
于是,老林将这个细节如实告诉了顾修文。
顾修文听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沉思了许久,他才低了低眸,轻声说:“她想家了。”
......
年货是老林和张妈去办的,郝正思想跟着去,但是被顾修文言词禁止了,说是怕街上人流多,她一个孕妇走在街上,会被磕着碰着,不安全,郝正思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为了宝宝的安全,放弃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