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一个,阿一她少不更事本就出自佛门,年幼无知惹了侯爷,还请高抬贵手放过阿一,静林自当为侯爷敲经念佛厚积功德。阿一,给侯爷磕头,求侯爷放了你。”
阿一的脸色惨白如纸,看看盛怒的师父,又看看沉静如水的景渊,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掉,艰难地开口道:
“师父,你误会了,景渊他不是你听闻的那样的人,他……”
“整个建业,哪怕是佛门清净地也知道,再过两月,兰陵侯便是皇家的东床快婿。阿一,你还了俗师父也不怪你,可你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哪怕是嫁一个贩夫走卒,也胜过在侯门为妾啊!师父辛苦把你教养成人,焉能看着你自甘堕落……快,你求他放了你……”静林声音发抖,眼眶发红。
“师父,你听我说……”阿一跪上一步抱着静林的腿,泫然欲泣。
“你是想说,无论如何你也不会离开他了么?”静林发怒道,一手抓起身边的拐杖,“我没有你这样自轻自贱的徒儿,我宁愿打死你也不愿你以后孤独无依老死于院墙之内!”说着那拐杖便一下子往阿一身上打去,阿一当即痛得松开了抱着静林的手,第二下又重重地落在她的背上,当她闭上眼睛等着第三下的时候,景渊从身后抱住她,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
“你走开!”静林骂道,“我打我的徒儿,与你何干?”说着又一拐杖下去,打到了景渊的左肩上。
“你打你的徒儿,我护我的夫人,又与你何干?”景渊道:“师父可以尽情打,慢慢打,直到解气为止。”
静林当下也不客气,横着竖着又打了几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哪里是在打阿一啊,分明就是往景渊身上直接招呼过去的。十来下以后,景时彦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一手抓住她的拐杖,大声道:
“老尼姑见好就该收了!你打的是我的宝贝侄孙啊,好歹我医治了你的腿,你怎么能恩将仇报这样对待我的侄孙?!”
静林道:“为老不尊,教坏子孙!要是早知道你教出这样的侄孙来,我这腿断了也不让你来治!”
景时彦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我侄孙怎么了?他可是一心一意对你的徒儿,他因为阿一受了多少折磨你知不知道?明里暗里千方百计地护着她,惟一错的是最终没护好她让她遭逢劫难,以为她在伏澜江上被烧死了尸骨沉于江中,遍寻不见,他误以为是鼋鼍所食,疯子般带着府卫日以继夜不眠不休地捕杀鼋鼍,厮杀中被鼋鼍咬住右肩差一些整条右臂便被撕咬下来了!”
阿一震惊,整个人僵住,望着犹自抱住他的景渊问:“是真的么?你右肩上的牙印,是鼋鼍?”
“假的,别听老头子胡说。”景渊忍住疼痛站起伸来拉起阿一。
“什么假的!阿一,叔公老爷告诉你,以为你死了,他还亲自到了那什么飞来峰无月庵一趟,亲手给你挖了个衣冠冢,还把焚毁的庵堂重新修缮好让你能得香火供奉……”
“够了!”景渊皱眉喝止,转身对静林师父躬身道:“是景渊有负阿一在前,后来所做一切皆是无用功,无足挂齿。但是景渊是真心想对阿一好,想跟她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挂在嘴巴的承诺许得太轻易了,景渊素来不喜敷衍。但是阿一的师父就是景渊的师父,阿一敬重爱护你,景渊亦然,还请师父给景渊一点时间来证明,我对阿一,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时的厌旧贪新。”
说完一掀衣袍静静地跪在静林师父面前,垂首不语。
良久,静林师父才说:
“阿一,你好自为之吧。”
下山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阿一沉默了许久,终于问景渊道:
“过去那一年,我不在你身边的那一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景渊想了想,原本打算轻松地一笑,不料马车一颠簸扯动了背上的伤,疼的他忍不住地抽气,阿一心疼道:
“很痛是不是?对不起,我师父下手太重。”
“她是真疼你,把你当作女儿般看待。”景渊说道,“换成是我女儿日后也嫁一个不学无术的风流纨绔子,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本来还眼睛红红的阿一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景渊揉揉她的黑发,道:
“会笑就好,还以为我会害得你伤心好久。”
阿一不依不饶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景渊道:“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日子难道不是这样过的吗?”
阿一怒,“你敷衍我!”
“哦,那你听清楚了,别离后以为阴阳两隔,终日以泪洗面,悲不自胜,常思离魂入梦……”
“那是戏文!”
景渊笑,“小尼姑不是戏迷?这样的桥段更能赚人热泪。”
阿一嘟起嘴,不理他了。他清清嗓子,凑到她耳边道:
“枕头。”
“枕头?”这算哪门子答案啊?!阿一懊恼地捶他一下,心知没法从他口中再抠出一词半句,想着回府后揪住景时彦问个清清楚楚更加靠谱……想着想着,渐渐的就倚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掀开车帘下了车,她才发现,景渊把她带回了兰陵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