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外,看他华美的侧脸线条,风将他柔软的头发吹起,他一动不动,在霞光中格外孤寂。
忽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滚落。
我轻轻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马扎上。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看到夕阳慢慢滑下山,暮色渐浓。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黑亮的眸子闪过惊喜,但稍纵即逝,慢慢涌上了冷漠。
竟然没和我打招呼,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月夜弥漫开来,天边新月如钩。
忽然就想这样和他坐到天亮,再坐到天黑,坐到天荒地老。
“姐,你来了?”
打破沉静的是韩烈,他身上背着一个背箩,手里提着一些东西,应该是从村里来,是送饭来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惊讶吧,我让袁正威查你们的车牌,就查到这里了。”
韩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又瞄了瞄申俊,但申俊一言不发。
韩烈走向大坝旁边的土屋,从里面搬出了折叠小桌和竹编的小凳子,从背箩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高压锅打开,香味扑面而来,是土鸡烧土豆。
再打开一个饭盒,是凉拌黄瓜。就两个菜,没有了。
这时天已完全黑了,月色却没有很亮。韩烈又跑回屋里,拿出了充电台灯打开。有一些不知名的昆虫见到亮光飞了过来,围着台灯转。
我打开背包,拿出了一瓶白兰地,这是我给申俊准备的。只是不清楚他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喝酒?
韩烈一看到白兰地,喉咙动了一下,似在咽口水。估计走得急,没考虑到带酒这件事。在这样的地方,当然很难买到好酒。
在一些偏僻的地区,就算是在县城,卖的洋酒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国产的山寨货,酒不假,喝了不会死人,只是贴上洋标签的山寨货。
“那是我的。”申俊终于说话了。
韩烈拿过那瓶酒,递给了申俊,表情复杂,他恐怕想能不能一起喝,但他没敢说,他把行踪透露给我,本来就很忐忑了,哪里还敢讨酒喝。
申俊开了酒,仰头对着瓶子就吹。
我赶紧的拦住,“你还病着呢,没见过这样喝酒的啊,你少喝点,分点给韩烈。”
“敢背叛我,不给他喝。”申俊冷声说。
以申俊的聪明,确实不难猜到是韩烈透露的行踪。
韩烈不敢说话,只是沉默。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然不会说些谎话来替自己开脱。
“是我逼他说的,你要怪就怪我。”我赶紧替韩烈开脱。
申俊忽然怒,“我让你看着阳光传媒,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看我死了没有吗?还是跑来可怜我残疾了?现在公司风雨飘摇,要是有人趁机把阳光传媒搞垮了,那怎么办?”
我没想到他忽然发火,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想和他吵架。
韩烈在旁边相劝,“俊哥,你也别怪姐,确实是我告诉她的,她也是关心你……”
“你闭嘴!我还没说你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对任何人透露行踪吗?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还是当我放屁?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背叛我?”申俊吼道。
韩烈当即闭嘴,坐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我站了起来,“干嘛?干嘛呀??这好好的吃饭喝酒,你发什么火啊?你悄悄就私自走了,你还有理了?申俊我问你,如果是我受了伤,悄悄走了,你找不找我?人家韩烈这叫义气,不叫背叛!不许你怪他!你有火冲我来!”
“姐,你坐下,俊哥也是心情不好,你别当真,这么大老远赶来,你辛苦了,多吃点肉,这是村里老乡自己养的土鸡,可香了。”
最可怜的是韩烈,还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把他为难坏了。
“谁跟你说我心情不好?我有说我心情不好了吗?”申俊又冲韩烈吼,“馋酒就去找杯子来啊,难道全给你一个人喝不成?”
韩烈这才如获大赦,跑到土屋里找杯子去了。
可是只有一个瓷杯,并没有玻璃杯和一次性杯子,韩烈索性找了几个土碗来。
申俊给我和韩烈每人倒了一点,然后大多数都倒在他自己的碗里,韩烈看了我一眼,明显对这种非平均的分配很有意见,但也只是忍着,不敢吭声。
“谢谢你这么远来看我,辛苦了。”申俊举起土碗,轻声说。
这混蛋之前一直凶神恶煞,忽然间安静下来平静地说一句话,却又让我热泪盈眶,真是要命了,也不知道这一阵怎么眼泪就这么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