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妈妈......没事,妮儿不怕。”她勉强说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才五月份的天,并不热,她却出了一头的汗。
“妈妈,妈妈!”妮妮还在叫着,哭着,感觉好害怕好无助啊。
何晓初心疼死了,强撑着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实在没有力气爬到床上去,就只有坐在地上靠着床。
“你看妈妈不是坐起来了吗?”她尽量让自己说出完整的话,哆嗦着伸出手摸女儿的头。
“妈妈,妈妈!”妮妮小手抓住妈妈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妮妮终于盼到了敲门声。
“去开门!”何晓初说道,声音很小。
妮妮飞奔出去,已经听到杜明凯说话了:“妮妮,开门!”妮妮翘起小脚吃力地拉开门栓。
“姑父,你可算来了!”她说了这句以后,一下子扑到杜明凯的大腿上。
“乖,别怕,姑父来了啊!你妈妈呢?”杜明凯弯腰抱起妮妮问。
“在里面呢!快进去吧!”杜建州随着杜明凯也进了门,一起快步进了何晓初的卧室。
“晓初,你这是怎么了?”杜明凯放下妮妮,蹲下身,一脸焦急地看着何晓初。
此时她面色灰白,头上全是汗,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似的。
“杜明凯!”刚刚她自己也快吓死了,不过是在妮妮面前撑着。
“叔叔,您......怎么来了?”何晓初窘迫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这么狼狈,竟然让长辈看见了。
“我给您......”倒茶去。
“你生病了,别动,我刚进门前已经打了120,等一下就会到。”杜建州说道。
他也确实没见过谁生这样的病的,看她说话吃力也不好问太多。
只是看儿子脸上的担忧真是情真意切,这傻孩子,的的确确是爱她太深了。
杜明凯理了理何晓初的头发,轻轻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汗。她的样子看起来真可怜,弄的他心疼死了。
“晓初,初宝贝儿,别怕啊,我在这儿,别怕。”他旁若无人地喃喃地说着。
“恩!”她轻轻答应一声。
自从他来了,她的确感觉好了很多,也许是精神作用,也许是因为身体确是转好了。
“其实不用打120的,我没事!”她有些歉疚,这么晚了,还弄的杜建州也跟着来了。
不过她除了愧疚,心里却又觉得欣慰。他来了,不是说明他们家对自己快要接受了吗?
杜明凯的确没有让她失望,这么快就让他家人有所转变了。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的脸,白的吓人!”杜明凯轻声责怪她。
“你跟我说实话,上次说自己去医院看了,是不是骗我的?这都怪我,早该亲自押着你去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唉!”一般会昏倒,如果不是低血糖低血压什么的,很有可能就是脑袋有病吧?
杜明凯想到这里,恐惧汹涌地袭上心头。不,她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生很重的病,那样上天太不公平了。
何晓初看出了他的担忧,很勉强地挤了一丝笑出来。
“别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傻瓜,你有没有事自己怎么知道,这话医生说了才算。不过,你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啊,别怕。”杜明凯是劝她,也是劝着自己。
“120怎么还没到?”正说着,就听到了警报声,到了。
“真不用!”何晓初实在不想这样大费周章的,奈何120已经到了。
杜明凯弯身很小心地把她抱了起来,站起来时都不敢太快,生怕弄的她更晕。
何晓初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妮妮,杜明凯心领神会。
“放心,先让她跟着去医院,等一下我会让素新来接。”
她“恩!”了一声便任由他抱着出门了,120等在楼底下,早做好了迎接病人的准备。
很快众人都上了车,车便疾速向附近的医院驶去。
此时天已晚,很多检查都不能做了,到了医院也只能是应应急,让病人不至于因突发情况而猝死而已。
何晓初折腾到医院反而好了很多,便第一时间跟杜建州说,请他别这么晚了还在医院早点回去休息。
杜建州让杜明凯陪着何晓初,自己去办了住院手续之类的,见何晓初没什么大事,才嘱咐了几句回家了。
何素新一接到杜明凯的电话赶忙从家里出来,到了医院自然是嘘寒问暖,对姐姐如此也很心痛。
只是这些人再怎么心痛,也代替不了她受罪啊。
“素新,赶快回去吧,妮妮要睡觉,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呢。”
“行,姐,那我带她回去了,你多保重啊。”
“妈妈,你怎么样?妮妮不想和舅舅走,妮妮就想呆在妈妈身边。”
“傻宝贝儿,你看看妈妈都没事了。你在医院里妈妈睡不好,你快回去吧,好好睡觉。妮妮越乖,妈妈好的越快啊。”
“恩!那我听妈妈的话,妈妈再见!”妮妮说着,凑到妈妈身边踮起脚尖,亲了妈妈一口才走。
他们走到门口,何晓初忍不住还是叫了一句。
“素新!”他回了头,看着姐姐,觉得姐姐好像有点欲言又止。
“如果姐......”如果姐生了什么重病,孩子就交给你了。她想这样说,却被杜明凯低吼着拦断了。
“没有如果,你让他们早点回去!”
何素新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交代点什么,又怕妮妮担心。
“我哥说的对,没有如果,姐,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何素新虽是在劝她,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他也怕啊,姐姐那脸真吓人,怎么那么灰,完全没有血色。
刚刚妮妮还说她自己好好的就从床上摔地下去了,想想都让人担心。
“恩!回去吧!”
何素新和妮妮一走,杜明凯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晓初,不准你胡说,也不准你瞎想。你不会有事的!”
他们都走了,何晓初终于可以在心爱的人面前不再伪装坚强了。
“杜明凯,我也不想有事啊。可是人的身体能控制得了吗?你说,万一我有事,可怎么办才好?妮妮还这么小,我父母年纪都大了。要是让他们白发......”
“不准说!”杜明凯捂住了她的嘴。
“就算有事,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也治的了。放心,宝贝儿,你放心,如果你有事我会倾尽所有给你医治。虽然我的所有也不多,不过我还有一套房子。就算卖了房子也不够,我会跟我爸求助的。他一定会帮我,明白吗?就算有事,你也不孤单,还有这么多人爱你,守着你帮你。妮妮你也不用担心,有这么多人喜欢她,我也会把她当自己的女儿。你别怕,乖!我听说一个癌症病人,医生都说她只能活几个月,结果人家活了二十年,到现在还健健康康的呢。”
“所以呀,大多数人生病后恶化的快都是没过自己心里那一关。你是谁呀?何大经理啊,心理素质肯定好,一定没问题的。乖,高兴点,笑一个给我看。”
他柔声哄着她,何晓初的眼泪却扑刷刷地往下落。
“笑的比哭的还难看,还是当妈妈的人,这么不坚强!”他见她笑成这样,数落了她一句。
何晓初却哭的更凶了:“杜明凯,我真有点害怕,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很无助。天旋地转的,我想站都站不稳,想起来也起不来。要是......”
“要是你真挂了,我就跟着你到阎王爷面前去把你抢回来。我会告诉他,这女人是我的,我还没享用够呢。你看,我这么强壮,他也会怕我的。”他说着,攥紧拳头露了露胳膊上的肌肉,惹的何晓初轻笑了。
“知道了,别瞎说。”受母亲的影响,何晓初多少还是有点迷信的,听他说什么阎王之类的,还是拦着他的话。
“你要是瞎说我就瞎说,你要是高高兴兴的,我就不瞎说了,知道吗?”
杜明凯说着,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
“今天一天我们经过了这么多的事,真是都从鬼门关里打了一转又回来的,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一定要早点好起来,我们还有好多事没一起做过呢。我们要一起去爬山,一起去游泳,一起去打羽毛球。还有,我们要带妮妮去香港迪士尼,我们还要去......”
他柔声说着,在她面前便出现了很美的一幕又一幕。她听着这些幸福的场景,很开心却又抑制不住地伤感。
杜明凯,这一切都太美好,真的能成真吗?我怕,我没有这个福气做你的女人,没有福气跟你一起相携到老。
不过她知道他太担心自己了,不想让他担心。也许是今日被绑架的恐惧太强烈了,又忽然发了病,让她心里很不安稳,处处往坏的地方想。
她就是执拗地认为着自己肯定是得了什么绝症,幸福会跟自己无缘了。
何晓初,你也许日子已经不多了,该好好的,哪怕陪他一天也应该带着笑容。
“喝水吗宝贝儿?”他问。
“嗯!”她不敢点头,只是哼了一声,头还晕着呢。
杜明凯给她倒了水,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嘴边喂她喝。她喝了几口又觉得恶心的厉害,好想吐,就对着地面干呕了几下。
杜明凯忙放下杯子,把垃圾桶拿过来准备给她接。
“别......别,杜明凯我......”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一直都是美好的,所以不想在他面前呕吐,忍着。
“你是不是傻啊?生病了呕吐是正常的,傻瓜,还把我当外人吗?如果有需要,就算我给你接屎接尿,我也不会嫌的。”
他的话好像成了安慰剂,她忽然又好了一些,没那么晕了,也不那么想吐。
“说什么呢,还不嫌,你估计要嫌的逃跑了。”她柔声说道。
“不会,我老婆屎都是香的,哈哈。”
“恶心!”何晓初娇嗔道,心里却甜蜜安慰。
“好,我恶心,你不恶心,何大美女最干净,没有新陈代谢。何大美女所有的身体垃圾都是通过呼吸排出的,跟我们这些会拉屎会放屁的俗人不一样。”见她高兴多了,他卯足了劲逗她开心。
何晓初一下子被她逗的笑起来,笑着笑着,便流了泪,她努力克制着,不想让他看见。
“我再去打点水来!”杜明凯站起身说道,几步转身出去了。
门外,他靠在墙上,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眼泪也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他这时真希望有神灵,让他可以去祈求,让他们放她一条生路。她的样子让他真的很不放心,灰白着脸,呼吸急促,像是生命在一点点远离她似的。
他害怕,他恐慌,他怕她就这样离他而去,不知何时闭上眼就再也不肯睁开。现在,他比被绑架时害怕多了,因为这不是他冷静就能改变得了的,也不是他用语言就能改变得了的。
杜明凯,你是她的支柱,你不能哭,你不能!他这样跟自己说着,抹干了泪,去打了一瓶热水才装作没事人似的回来了。
回到病房时,何晓初自己也早偷偷把眼泪擦干了。他们两人一样,谁也不想让对方担心自己,都想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笑脸。
即使这样,当四目相对时,都还是看到对方眼中刚哭过的痕迹。
“傻杜明凯,给我摸你的脸!”他血红的眼睛让她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泪,再次奔流而下。
杜明凯蹲下身,让躺着的她刚好可以摸他。
何晓初颤抖着小手,从他的额头开始摸,他的脸颊,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杜明凯也忍不住泪了,她的模样像是跟自己告别似的,怎么那么可怜。何晓初给他擦了不小心跑出来的两滴眼泪,擦完又把手放在他的嘴唇上,来回摩挲着。
“生病了还挑逗人引诱人?”他勉强笑着说。
她又笑了,还是流着眼泪笑,他便凑近她,捧住她的小脸,一点点把她的泪吻干。
……
何素新带着妮妮回家以后,何父何母都起床出来看。
“妮妮,怎么这么晚到这里来了,你妈妈呢?”何母问道。
“有事去了。”这是何素新路上教好的说辞,怕父母担心姐姐的病情。
“有事?这半夜三经的能有什么事啊?”他们有些不信。仔细一看,妮妮好像是哭过了,这让他们更心不安。
“素新!到底怎么回事?”老首长沉声问道。
没办法,现在已经看出来了,不说也许他们会更担心的。
“我姐,身体有点不舒服,去医院了。”何素新说。
“这么晚去医院?”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不舒服啊,不过何母不敢说的太惊讶,怕老头子心脏不好吃不消。
“是啊,就是去看看,在那儿观察观察,我就带妮妮回来了。”
“她一个人在医院?”她又问。
这可让何素新有点难回答了,要说一个人吧,他们肯定不放心。要说不是一个人,那是谁陪着呢?
暂时他还不敢告诉他们,姐姐和杜明凯的事。
不过他眼睛转了两转,还是想,也许这时让父母知道他们的事也未必是坏事。
早晚要知道的,此时知道,他们顾虑着姐姐生病,应该不会有心思太反对吧。
“不是,是和......”妮妮刚要说,就被何素新打断了。
“爸妈,我姐没事,你们还是早点睡吧。”
“老头子,你睡觉吧,我得去看看,不放心。”何母见妮妮要说何素新不让,这就是有点什么名堂的。
一般家里有什么事都会瞒着老首长,他脾气暴躁。
所以她也不追问,就想自己去看看才安心。
“我睡不着,走吧!”老首长话不多,他也是不放心女儿。不过他一向是教育子女要坚强的,把自己定位成铁汉硬汉,疼在心里,面上不表现出来。
何母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啊,心想,这老东西,担心就担心还要这个态度。
“爸妈,那我送你们去吧!等等,我先把妮妮交给柔柔去。”
“别送了,等一下柔柔和小张两个人在家还带着两个孩子,怪害怕的。我和你爸拦辆的士去就行!”
何素新也担心柔柔害怕,就先把妮妮交给杜柔柔,自己把父母送出门送上的士,把姐姐所在的病房楼层和床位号都详详细细地说了几遍。
“你们回来的时候如果的士不好打就打电话给我,在医院那等我,我去接啊!”他嘱咐道。
“不像话,你爸还没那么没用!”还用你接?
老首长对儿子给自己和老伴的照顾心里是感动的,不过说出来的话却硬邦邦的。
“好,儿子快回去吧,柔柔胆小。”何母说,何素新这才给的士放行,自己回了身。
还在想着,姐,这步棋不知道对还是不对啊,要是做错了,你会不会怪我?
只是若不这样,等姐好了,依照父亲的倔脾气,想要他同意多难啊。
老两口到的时候,出于谨慎看了床位号好几遍。
“应该是这里了!”何母说道,从病房门口往里面看,果然看见自己女儿躺在床上。
杜明凯这时坐在何晓初床边,握着她的小手,还和她低低地说话,哄她呢。
“你干什么呢?到底是不是这里?”老首长见自己老伴真奇怪,一个劲儿往里面看。她还挡住了窗口,他什么也看不见。
“啊......怎么会是他呢?”她喃喃自语道。
妮妮要说的是她和谁在一起,她就猜想说不定何晓初又找了。她这人就是这样,没确定的事不会和家里说,但是做母亲的能猜到一点。
可再怎么也猜不到她找的会是儿媳妇的哥哥呀,他们两个真的让人联想不到一起去。而且杜明凯还是有老婆的,这何素新也奇怪,明知道他姐跟他在一起,怎么也不反对呢?
“谁啊?”老首长不耐烦地问。
“啊,没谁,好像晓初不在这里。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看......”何母忽然有些慌。
她怕啊,万一她老头子看见这一幕,不得气成什么样呢。
“你让开!”她那吱吱呜呜的样哪里瞒得过老首长啊,他说着,扯了一下自己老伴,自己往窗口看。
“这老太太,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她找了男人啊。”这找男人是好事啊,她离了婚,总不能为肖胜春那混蛋守一辈子吧。
嘿嘿这回找的好像两人感情还不错呢,一直攥着手。老首长偷偷地弯起了嘴角,刚笑到一半,那笑又冻结在脸上了。
“等等,不对劲,那人不会是......杜明凯?”他惊得张大了嘴。
这还得了?先不说他们合适不合适的事吧,杜明凯可是有老婆的。老首长素来正派,还容得了她给人家当第三者的事吗?
他气的手都直哆嗦,一脚便蹬开了虚掩着的门。
“老头子,你激动啥呀?你慢点啊!”
正浓情蜜意着的俩人可吓了一大跳,一起往门口看去,却惊讶地见到两个老人正往床前奔过来。
何晓初忙抽出了手,就想要起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伯父伯母!”何晓初问着,杜明凯也忙站起身打招呼。
“你们......你们这成何体统?”老首长站定了,哆嗦着手指指着他们两人问道。
“爸,你听我说!”何晓初一着急,更觉天旋地转了。
“呕!呕!”她猛烈地呕起来,杜明凯忙弯腰把垃圾桶捡起来端到她面前。
何晓初对着那桶呕了几下,吐出了一些东西,杜明凯也不嫌,还空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她后背。
“慢点,慢点,好点没?”
老首长见女儿急成了这样,这才仔细看,女儿脸色灰白,看着虚弱得不成样子。
他实在心疼了,也不忍心太苛责了。就是他再大的脾气,在生病的女儿面前也能隐忍住了。
“别吐了,等你好了再说!”他命令道。
只是这吐如何能说忍住就忍住的呢?他命令完何晓初还是抗命了,“呕!呕!”地又吐了一会儿。
“伯父伯母,你们先坐一会儿,正好这张床空着。我去倒一下!”杜明凯说道。
“我来吧,你照顾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吧?”何母毕竟不好意思,这是她的女儿,他和她还不是名正言顺的什么关系呢。
“不用,我来就行,你们坐吧!”杜明凯说完端着垃圾桶,再弯腰拿着脸盆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打了一盆温水回来,把毛巾浸到水里洗了洗,便给何晓初擦脸擦嘴。
他对她的照顾耐心,细致,旁若无人一般。
老首长夫妇虽然生气着,不理解,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对自己女儿可真不错。
肖胜春是做不到这样的,何晓初照顾他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