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墨漪所预料的,钻心的痛顿时绞住了心口,心脏如被无数把铁锹刨掘一般。墨漪揪住心口,伤处再次开裂,鲜血染红了衣袍,也将袖口的墨蝶染得双翅都是血。
墨漪冷道:“幸好……如今这样的苦,涟儿是不用再受了……”
蒙面人气得握拳,关节处发出咯噔的响声,“墨漪,你该知道,寄生蛊的母蛊在本座身体里。只要母蛊不死,你心脏里的子蛊就没法解。你就算是杀了本座,等你找到本座尸体里的母蛊所在,想出火海就不可能了。哼,你果然是从一开始就没想活,是本座低估了你的决心。”蓦然狠狠的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座毕竟能Cao纵寄生蛊,就让本座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墨漪揪着心口,眉毛已经拧成了扭曲的线型,“在杀了你之前,我疼不死。师父,你死心吧。”
蒙面人发出声咬牙切齿的怨怒声,拳头握得更紧,也将寄生蛊催动到极致。
前所未有的痛苦,让墨漪甚至错觉的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咬噬成粉末。子蛊在心室里的啃咬,那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密密麻麻的蚁群爬动的声音。
心脏好像已经疼的麻木了。
蒙面人拔出一支剑,朝着墨漪捅来。接着是咣当的撞击声,墨漪抬起剑,挡下了这一击。手在胸口狠狠一抓,又是一手混着黑血的鲜血。
熊熊大火烧毁了大半座宫阙,被大火逼近的主殿内,两道缠斗的身影,就投射在被大火烧得明亮的窗纸上……
行宫外,士卒们已经陆续的撤了出来。其中的一位百夫长嘶声对大家喊道:“快去救火啊!贤王殿下不让我们留在火场里,那我们就想办法快灭火。”
士卒们各个身上都挂了彩,想找水灭火,可这片地域哪还有水?
士卒们没办法了,折断树枝,脱下铠甲,朝着熊熊烈火猛打猛拍。数百人全都行动上了,可在猛烈的火海面前,这样的努力收效缓慢。
一个年纪轻的士卒,手里的树枝被烧毁了,他持起长枪往火里捅,忽然间好像看到有女子的身影飘进了行宫。他连忙问旁人:“你们看见了吗?好像有姑娘进了火场。”
“你见鬼了吧!”在这样焦急的场景下,没有人搭理他,“赶紧灭火,保护贤王殿下要紧!”
火海之中,一座座倾斜坍塌的宫殿,发出崩坏的声响。顾怜落在被滚烫的灰石板上,被浓烟呛得咳嗽出声,烟尘直往眼睛里钻,催下了泪水。尸体烧焦的味道浓烈刺鼻,她慌忙的找着路,往主殿奔去。
刚才那些士卒们的话,她都听见了。她没想到,墨漪竟然自断生路,选择这种很可能是同归于尽的方式,只为了能杀死蒙面人。
这是他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吧,所以才修改了行宫的建造图,方便她将火泉附近的火引过来,还嘱咐她点了火后就待在安全的地方,王兄和九歌迟早会来接她的,叫她不用管他。
骗子。
顾怜抽泣着在火场中奔走。
墨漪,这个骗子,到最后还不忘骗她!
穿过一重又一重的火焰,脸上的汗珠在不断的滚落,粉蓝色的烟水百花裙已有好多处被烧糊。顾怜踏过枝头,落在正殿的台基下。大火已经蔓延到正殿,一座燃着火的柱子忽然倾倒,顾怜惊呼着避开,冲进了殿中。
她看见了蒙面人,也看见了墨漪。
墨漪正持着剑,艰难的立着,而剑的另一端,却捅入了蒙面人的心口。
这一刻,顾怜的脑海中呈现出那个恶梦,断断续续的碎片拼凑在一起。火,到处都是火,一整座宫阙在火海中摇摇欲坠。已经坍塌了一半的主殿中,墨漪将剑捅进了蒙面人的身体里……然后,然后……她梦见那个蒙面人揭开了面巾!
蒙面人发出声冷笑,突然抬手,揪住了面巾的一角。
他是谁?到底是不是父皇?顾怜几乎不敢再看,娇躯狠狠的颤抖。
面巾被揭落了,悠悠飘荡坠地,那张露出的脸,在顾怜的视野中只存在了片刻,便因蒙面人的轰然倒地而看不见了。
顾怜在这刹那呆若木鸡。
不是父皇。
她看清了那个人,她不认识他。
墨漪颓然跌落在地,剑从手中掉下。心脏的剧痛随着蒙面人的死亡而慢慢消失,可是,什么是痛、什么是不痛,他已经感觉不出来了。四肢百骸都空悠悠的不像是自己的,可墨漪却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轻松的一刻,这沉重的枷锁,他终于粉碎了。
看着蒙面人的脸,墨漪冷冷的笑了:“果然是你……襄裕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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