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纷纷靠近彼此,望着四方的包围,接着,竟是没有交换眼色,便相继拔出剑来。
副将高呼:“誓与桂城共存亡,拒不投降,兄弟们杀呀!”
“杀!”
“杀呀!”
八百将士高声呼喊,背水一战,视死如归。他们身为守城将士,便该生是桂城之人,死是桂城之鬼。
纵然圣上昏庸,没能支援他们,但他们,不会抛弃自己身为桂城守军的军魂!
然,就在此时,一声“且慢”响起,让即将爆发的血战,瞬间中止。
那是如钟磬般悦耳的声音,温润清雅,不染一丝杀伐,在这兵戈肃杀的冷夜里听来,竟是平添了几许恍惚。
杨妍率众看过去,只望见百里九歌和张将军将座下的马朝着两边挪开,后面有人策马,徐缓从容的走出。
那是一匹白马,干净的像是还没落地的新雪,有着明亮的皮毛,将夜色照出圈圈炫白。马很温顺,静静的走了过来。骑在马背上的那人是带着笑的,清浅、柔和,那是种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礼遇,与月影细细纠缠成一片朦胧婆娑。
马蹄轻轻踏过路面,那人的身姿也渐清于火光之中。鹤氅旖旎,他浅淡的目光仿佛让周遭变的万籁俱寂,秋水照昙花,这样惊采绝艳风华无双之人,桂城的八百将士无人会认不出来。
周世子墨漓。
也是算计了桂城的人。
他淡淡道:“人生苦短,能活着便是可贵了,又何苦为了庙堂之上的那位昏君,奉献Xing命,而致使家眷亲人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八百将士们的心里,像是被扎进了一把刀,直直的刺破了心中最软弱的部位。他们的确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可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还有兄弟姐妹,想着他们将来几十年对着坟冢以泪洗面,心中如何不难受?
然而难受归难受,他们不会动摇决心。众将士们纷纷道:“杨将军,我们拼了,不为别的,只为我们是大商的将士,是桂城的守军!”
百里九歌本想劝说的,可眼前那一张张视死如归的脸,让她有些不忍置喙。她自问从五岁起就生活在凤凰谷,接触的是周国的风土民情,对大商没有什么亲切感,反而有着些不愉快的阴影。
可追根溯源,她的确是大商将门之后……皱了皱眉,百里九歌终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八百将士正要突围的前一刻,墨漓淡淡道:“杨将军能以噬火毒蜂对付我大周,如此谋略胆识,在下佩服。”
杨妍握着长枪,清冽回道:“败军之将,堪不上称赞。但若不是城楼上有人易容成我桂城守军,本将军定不会进城。周世子,你算是将本将军的脾Xing摸透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将军无话可说。”
墨漓温润道:“在下既然是知己知彼,也就胜之不武了。只是这几年来,昭宜帝昏庸暴虐,萍贵妃残害忠良,你桂城的赋税也日益加重,百姓苦不堪言。如此,又为何还要给昭宜帝卖命。莫不如放下武器,归顺我大周,桂城百姓也好不再水生火热。”
杨妍望了望追随她的八百将士,视线所及之处,看到的都是苦楚而依旧坚定的脸孔。赋税再重、日子再苦,他们也别无选择,只因他们是大商的子民。
长枪高高的举起,锋刃刺破寒凉的月光。
杨妍的高呼声响彻长街:“突围!”
百里九歌心下一凛,墨漓眼底一沉,四方周国将士们将弓箭拉满,弓弦紧绷的声音惊心动魄。
然则无人能想到,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车奔驰的声音。有两道苍老的声音在远远的喊着:“妍儿!妍儿!”
这声音,阻断了即将爆发的牺牲。
杨妍的眸底颤了颤,“爹娘?”
墨漓挥手示意了身后大军,大军立刻整齐划一的向两侧退开,在主街上让出七尺宽的窄道。一辆马车穿过了东城门,疯狂的冲上主街,朝着这边冲来。车帘已经被掀起,里头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焦急的喊着。
他们的到来,让八百将士不禁紧张起来:“太守大人!夫人!不要过来!”
眼看着他们要冲过去与太守会合,百里九歌忙说:“墨漓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你们别擅动!”
那马车疯狂的飞驰而来,已经全然不顾此刻桂城的情景。车子到了杨妍面前,还没有停稳,杨太守已经大步冲下了车,含泪扑上杨妍,绝望的喊着:“圣旨到!圣旨到!”
圣旨?
所有人始料不及。
杨妍也露出惊讶的神色,“爹娘不是赶赴朝都面见圣上求援吗?为何提前归来……圣旨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