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下去。她到底该不该说?
不,她不能说。
“世子妃,您真的多心了,世子殿下挺好的啊,没出什么事。”
百里九歌深吸一口气,倔强的甩掉眼角的泪水,拧出的却是苦笑。
“文鸯,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们都不和我说实话。你可知从前在朝都的时候,墨漓还信誓旦旦的说,会带我一起周游列国,寻找解咒之法,那时候我很憧憬的说,我们要一起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山河风光。可而今呢,他却这样处心积虑的瞒着我,这其中的缘由我能猜出来的!文鸯,我……我有心理准备,只求你告诉我真相!”
红裙一扬,百里九歌生生跪了下去。
“文鸯,我求你了!”
文鸯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要扶百里九歌,“世子妃地上凉,您刚坐完月子!”
“文鸯,我求你!”百里九歌硬是不肯起来。
“我、我……”文鸯更纠结了,她该不该逆着世子殿下的嘱托,让世子妃知道?
要是世子妃知道了会更痛苦,可她又不忍见世子妃这个模样。
到底该不该说?
到底……算了!豁出去了吧!
“世子妃我说,你先起来,我这就告诉你!”
百里九歌这才起来,身子还有些虚,这一跪一起,稍稍急了,眼前便霍然黑乎乎的一片,冒着金星。
她强忍着稳住身子,从文鸯口中,听到了这道晴空霹雳。
“世子殿下他……其实……应长安给世子殿下看过了,说殿下他最多……最多……”
“最多怎样?”一颗心如高悬在城墙上,受尽风雨飘摇的折磨。
“最多……能活一年。”
一年?
百里九歌的表情,僵了,就在这瞬间,僵的像是梨花巫带来的那群行尸走肉。
一年。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心中只疯狂的冲出千千万万的“不”字。而当那“不”字冲出口时,百里九歌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
一口鲜血,就喷在文鸯的胸前,那是百里九歌的血,刹那便绽开一朵凄艳的凤凰花。
文鸯吓得连忙撑住百里九歌的身子,“世子妃,您的身体还虚着,快冷静一下,我给你倒茶。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身体要紧……
呵……身体要紧……
真正该身体要紧的人,又哪里该是她?!那个不爱惜身体的人,他、他……
“墨漓,你这混账!”
百里九歌哭着嗤骂,每喘上一口气,尝到的都是肝肠寸断的滋味。
怪不得他早出晚归,那样紧锣密鼓的抢着时间布置战事,原来是因为一年之期!
这就是他的选择吗?选择在这最后的时日,将肩上的重担做完,然后,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再将她和衿儿抛下,独赴黄泉。
这和那晚的梦境何其相似!
他撒手人寰,她痛不欲生,独自抱着衿儿走在一条黑漆漆的无人长路上,不断的跌倒又爬起来,最后一个人跌在地上恸然哭泣。没人能为她擦拭眼泪,而为了衿儿,她连与他生死相随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墨漓,你这混账,你何其忍心!
“世子妃!世子妃!”耳畔,文鸯一声声的呼唤,终于慢慢唤回了百里九歌的神智。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觉得冷,就像是整个人被从高高的城楼上推下似的,狠狠的砸在冰冷的石砖上,摔得支离破碎。而那天上还在下雨,雨点像是石头,全都砸在她身上,满目都是风雨飘摇的血色!
“文鸯,我……”
百里九歌木然的哭着,蓦然转身撞开了门,跌跌撞撞的投入黑夜之中。
“世子妃!”文鸯惊叫的赶过去,拉住百里九歌的手,“世子妃,你要干什么啊?”
百里九歌狠狠的甩开文鸯的手,疯狂的叫喊,凄厉的就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别拦我!我要去找姒珑!”
“世子妃,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但是你听我说啊……”
“别拦我!我要去岐山找姒珑,只有姒珑能救墨漓!我要找到姒珑,我、我——”
话没能说完,百里九歌终是因着精神不济,轰然倒地。
接着别院中响彻文鸯的呼喊:“来人!快来人呐!出事了!世子妃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