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怒极了,怒自己始终没办法让百里九歌出岔子。他应长安最承受不了的就是孕妇出事!
“你起来!”他指着百里九歌,脸孔扭得如拧了无数次的毛巾,“敢用这种手段来逼迫鄙人,黑凤妹子,你是个人物啊!”
百里九歌已经在心中开始庆祝了,她明媚一笑:“我凤凰谷黑凤本就不是好惹的,只要我认定的事,刀山火海一往无前。反正你必须答应救好吴念念母子,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应长安连瞪眼都不想瞪了,还能怎么样呢?真是败给她了,他认输:“鄙人答应就是了,人生的乐趣全被你摧毁了,流年不利。”
百里九歌大喜,忙扶着殷浩宸起身,笑道:“应长安,谢谢你!”
谢?真是个廉价的字!
应长安只当没听见,转身进屋去了,边走边道:“这位小娘子如今是形同活死人,腹里的胎儿处境也很危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鄙人得将他们带回罂粟谷去,一来二去再加上治病的时间,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在此期间,别来罂粟谷打搅鄙人。”
“知道了。”百里九歌替殷浩宸回答了应长安,此刻的殷浩宸已体力透支,她明白,他怕是连出声都困难。
她拱了拱手,对着应长安的背影,大喇喇一笑:“不管怎么说,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你先吃点东西,再带着些路上吃,稍后我让凰儿送你们去罂粟谷。应长安,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没有回话,只闻得应长安的步履声有些沉重。百里九歌低眸,暗叹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怪人,也会如此心神不宁。
送走应长安是在一个时辰后。
吴念念被安置在昆山雪凰背上,因着怕她冷,殷浩宸将雪狐裘为她系紧,又包上一层厚棉被。三日未合眼,他仿佛已经分不清天地为何物,只在遥望着昆山雪凰渐渐飞远时,才能聚起目光。
念念……
这个名字不断的心中浮起又沉下,沉下又浮起,浮浮沉沉的填满了他的心湖。
他不知道这次又要分别多久,但为了等一个好消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会再消沉抑郁。他会振奋的等着,等待他的妻儿回到他身边。
念念,一定要回来,一定……
四月的芳菲渐谢,日头渐长,白日也一天天的长了。风里有些夏花的气息,暖暖的吹过房舍田地,扬起几瓣不知从哪里带来的落花,洒在艳红的罗裙上。
百里九歌拈起花瓣,闻了闻,这花香像是百日草,像是千日红,又像是花烟草和水菖蒲。翻了翻黄历,原是谷雨节气已过,已然要夏至了。
这些日子因着周国那边,灾民们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墨漓便将百里九歌接了回去,好生宠着。而前两日,百里九歌记得清楚,正是那条河中之水被引渠到饥荒之地的日子。
其实这事情多亏了墨漓和殷浩宸。是墨漓提议,让殷浩宸撤去守卫在河边的商国士兵,而请那些士兵和工匠们一起,引了条水渠来周国这边。
殷浩宸因着对吴念念的事对墨漓存了感激,所以不顾昭宜帝之前下的命令,同意了墨漓的提议。
如今,渠挖成了,周国这边有了水源供给,荒芜的土地渐渐被滋润起来,百姓们盼到甘露,赶紧抓着时间农忙起来,饥荒的问题算是一劳永逸了。
而商国那边,因着给周国挖了水渠,商国的水患也随之消退。百里九歌不由会心一笑,其实,有时候事情真的很简单,与其纷争不休,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好比有价值的东西一旦过量,就会成为负担,若是能分一些出去的话,反倒利人利己。
周国的饥荒解决了,商国的水患也解决了,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而殷浩宸也上表了殷浩宜,如实阐述利弊。
既然此间的事情告一段落,百里九歌也随着墨漓离开了。一想到又要回王都西岐,百里九歌的心就有些发紧。
这些时日在赈灾的过程中,周国的百姓们一开始是对她说三道四的,也连带着不理解墨漓为何执意要与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但因着百里九歌处处帮助百姓,洒脱爽朗,不计较言辞,渐渐的赢得了百姓们拥护。
甚至有不少人喊着说,甭管兄妹不兄妹了,大周的世子和世子妃就是当之无愧的。
这样的言论,委实让百里九歌欣慰。可心口的伤痕已经结疤,疤犹在那里,怎也好不了,她不可能忽视这样的痛苦。只得无能为力的笑笑,努力不去想这些,随着墨漓,回去了西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