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清浅的叹息从车中传出,御风也知道了个大概,忠实的驾车而不多言。
就在马车途经一条闹市街道时,迎面竟过来了一队宫中的内侍,见了墨漓的马车,赶紧招手让御风停车。
接着一名内侍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周世子,今日河洛国的丞相突然来朝都觐见皇上,皇上说了,河洛丞相是上上宾,要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全部立刻进宫,参加未时两刻在明瑟殿的接风宴。皇上前几日刚骨折,今日因着这事还要带伤维持我大商国体。周世子你现在就进宫吧,世子妃那边我们已经通知了!”
说完,便不再搭理墨漓,继续去别的官宦府邸通知去了。
马车内的墨漓,微微皱眉……河洛国的丞相,竟是突然到来商国,事先也不知会,想来定是有什么急事。
原本这事与他无关,墨漓闭了眸子,沉默片刻,对御风道:“进宫。”
很快的,下午的未时两刻到了。
巍峨宏伟的朱红宫墙前,一辆辆马车、辇车、软轿、马匹相继聚合在此,忙碌的内侍们在引导分流。
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纷纷涌入了宫苑之中,三三五五成群的朝着明瑟殿而去。
百里九歌自然也在其中。
对于这个突发Xing事件,她没什么看法,只是纯粹的讨厌这种进宫赴宴的事。每逢这时候便总会出现些拜高踩低的庸人,总是找墨漓的麻烦,简直烦透了,她只想将他们全都踹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至于那什么河洛国的丞相……她才懒得过问是谁呢。
倒是去往明瑟殿的一路上,百里九歌一面寻找墨漓,一面想着在书中读到的河洛国。
河洛在梁国北面,依傍洛水而建,信奉洛水仙子。
纵观如今,天下间诸国并立,各国都有各自的风土人情,其中最为特别的便是湘国和河洛。比之以巫术为国本的湘国而言,河洛国的独特之处则在于——以女子为尊。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百官,掌权者绝大多数都是女子,而皇帝一位则一直由女Xing世袭。
自然的,今日前来觐见的这位河洛国丞相,也是女子,名为靳芝。
正想着,突然一个穿小花袄的宫婢从百里九歌的面前跑过,结果两个人重重的撞到了一起。
“哎哟!”这名穿小花袄的宫婢发出一声惨叫。
百里九歌也被撞得有点头晕,好在这会儿有几个命妇路过,对她施以援手,一起将她扶了起来,一边还说着:“这位姑娘没摔着吧?走路可得小心一点。”
“谢谢你们。”百里九歌看清了这些花枝招展的命妇,真诚的笑了笑。
可是俨然命妇们刚才没看清百里九歌的样貌,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摔了,这会儿一见原来是周世子妃,便各个露出嫌恶的神色,全都散没了。
远的还传来鄙薄的议论声:“那百里九歌怎跟个山野村妇般什么礼教都不懂?明明都嫁人了还梳着姑娘髻,只怕那周世子是病的没力气了才任她胡来。”
百里九歌只觉得好笑,凭什么嫁人了就要盘头发?头发明明是自己的,怎样梳理不该是自己的自由吗?真是迂腐不堪,无聊透顶!
想着想着,视线又挪到了那名撞了她的穿小花袄宫婢身上。
那宫婢似乎胆子小,给百里九歌赔了礼,就赶紧灰溜溜的走了。
这点小事,百里九歌也没在意,这会儿低头,想稍微整理一下裙子,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裙角缺了一块。
百里九歌诧异……奇怪了,自己是在哪里刮到树枝了吗?怎么裙子少了一角布料呢?
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管了,继续朝着明瑟殿而去。
在距明瑟殿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墨漓正在亭下等着她。
甫一见到墨漓,百里九歌连忙迎了上去,询问:“你上午是去哪里了?我原本想出去寻你的,可谁知宫里的内侍来世子府传令,让我来参加这劳什子宴会,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沿途等我。”
墨漓柔和的笑了笑,这一刻思及容微君和子祈的话,眉毛微皱,却又很快舒缓了表情,揽过百里九歌的身子,柔声道:“上午我是去见了子谦,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传令的内侍。没和你讲明情况,是我的不是。”
“哪里的话,你少跟我客气。”百里九歌大喇喇一笑,这会儿已经将刚才被撞了的事忘却到九霄云外去了,“墨漓,我们去明瑟殿吧,先填饱肚子再说别的。”
墨漓轻颔首,没有言语。
后来,入了明瑟殿,百里九歌扶着墨漓在他们的位置上坐好,顺手拿了两个香蕉过来和墨漓分了,丝毫不管周遭射过来的各种目光。
余光里瞥了眼使节席位上坐着个端庄正统的女子,似带着仆仆风尘,想来,便是那河洛国的女相靳芝了。
百里九歌收回目光,过了会儿,又见殷浩宜一瘸一拐的被人搀出来,身上的衣服甚是臃肿,想来是满身的绷带,这骨折定还没好。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坐下,疼的脸色都没法看。
百里九歌不禁冷笑。活该!
可世事无常,有件事她万万没想到——这场接风宴,竟然是以一桩案件的水落石出为开场。
是殷浩宜亲口宣布案件水落石出的,而这桩案件,便是殷如意被害一案!
这会儿全场都肃静下来,殿中的乐师和舞姬,早就悄悄都退下了。满殿森严悬疑的气氛在不断扩张,冷凉的风穿过殿堂而过,簌簌风声更显得殿内的沉寂。而殷浩宜的声音,就在殿中回荡着空旷的回音,那般清晰、冷凉。
“朕的皇妹如意公主,自那日遭遇劫匪之后生死不明,直到今晨,朕终于将如意找回来了……容右相,令公子容晖的精神状况恢复得怎么样了?朕要听他复述当日的情况!”
容右相听言,立刻让容晖赶紧站出来说明情况。
可容晖的心里却是紧张的不行,这会儿后背全被冷汗浸湿了,极其恐惧昭宜帝找到的究竟是活人还是尸体。若是尸体,死无对证那当然好,若是活人,那他岂不是……
“容晖,你还不快去跟陛下说明啊!”容右相急急的催促着。
容晖的脸色更白了,想了想索Xing豁出去了,便装出憔悴枯槁、迷迷瞪瞪的的模样,起身,站到了大殿中央。
他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大意就和传闻中的一样,说是他和殷如意去山上看风景,却遭遇了盗匪。随扈的侍卫和车夫都被杀了,殷如意也被砍落山崖,他装死逃过一命,到了晚上精神都还恢复不了,最后疯疯癫癫的冲到崖下去找殷如意,也什么都没找到。
望着容晖这一会儿萎靡、一会儿神叨的模样,百里九歌不知他是装的,心中便觉得可惜。虽然容晖此人风流成Xing,可再怎么说也曾是名满朝都的贵公子,可如今呢?却成了这么一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倒是殷浩宜听完之后,甚是悲痛道:“此事朕和你是一样的感受,多少日心中都不断挂念着如意。今晨,如意的尸首被找到时,朕的一颗心,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啊。”
殷如意的尸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有容晖大松一口气。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但听殷浩宜发命:“来人呐,去将如意的尸首抬上来,并宣仵作三名,当场验尸!朕今日便要还如意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