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料到了御雷便是要说这个,墨漓波澜不惊的望着他,未语。
御雷道:“一开始属下们几人对世子妃的防范心理挺重的,但到了如今,我们信她,愿意当她是我们的女主人。可是世子殿下,她的Xing格便是不会去玩阴谋阳谋,要是您继续任她在身边,还不知她会招来多少危险,甚至影响咱们一直在筹备的大事。”
“所以世子殿下,还是将世子妃送走吧,这样接下来世子殿下也好锋芒毕露。何况,这也是为世子妃的安全考虑啊,要是世子殿下实在舍不得她,那至少先送走,等往后我们回去大周的时候,再将她接回来也行。”
墨漓失笑,莫可奈何的轻叹:“九歌的脾Xing你我都了解,就算我承诺于她日后接她回来,她亦是不肯离我而去……她,便是如此倔强坚定。”
“这……”御雷接不上话了,心里也明白,墨漓说的便是事实,想让世子妃走,只怕她宁可死在把命都给他们,也势要追随世子殿下到底。
这样的女子,令御雷佩服,但她多在朝都一日,便多一份危险,亦会让世子殿下多分心……
“总之,属下恳请世子殿下做决定,先将世子妃送去安全的地方吧。”
墨漓沉默不言,凄寒的月光铺满了全身,此一刻那如玉般剔透的容颜,显得落寞而郁结。
他忽然道:“现在我怕是得办一件事了,你先去书房,准备纸笔,我需写一封信。”
御雷想了想还是没问,遂行礼退下,赶忙去书房准备纸笔,研磨墨汁了。
墨漓稍后来了书房,他徐徐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信。
御雷在旁看着,信笺第一行那收信人的名字,令他一惊。
那收信人竟写的是“景承帝”。
“世子殿下,这……”御雷委实没想到。
景承帝,正是北面梁国的国君,己亥年元月初一方登基称帝,甫一登基便将百废待兴的梁国迅速拉入正轨,还御驾亲征将晋国皇帝率领的侵略军打回了晋国。此事震撼列国,景承帝的威名无人不晓,堪为人中龙凤。
墨漓一边落笔,一边淡淡而语:“景承帝为人霸道,恩怨分明,极是中诺。昔日九歌从我这里讨走了九色灵芝,我割下一块肉给她当药引,便是医治景承帝的爱妻,如今的梁国皇后月氏。景承帝宠妻之事列国出名,为了皇后不设后宫,我于他们的恩情,以景承帝的脾Xing,必当涌泉回报。”
御雷了然。昔日百里九歌强闯别院、讨要九色灵芝时,他作为墨漓的护卫自然也在场,当时很不理解为何墨漓要帮几个素不相识的人,却是不知,百里九歌的那位江湖姐妹、花谷七宿之一的“千影歌姬”,后来会成为梁国皇后。
这般想来,御雷笑道:“属下明白了,还是世子殿下您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墨漓无可奈何的反问:“我是这样功利的人?”他诚恳道:“其实当日,我并未预想到,千影歌姬和她的丈夫会成为梁国帝后。那日我之所以帮他们,不过是因为我愿帮罢了,纵然我失了九色灵芝有损身体,却也不致丧命。”
他继续写着信,淡淡的、却清晰的说着:“搬走别人脚下的石头,便是搬走自己脚下的。御雷,这一点,你要记着。”
御雷点头,笑着承诺:“属下谨记殿下的教诲。”
“教诲算不上。”
墨漓轻语,这会儿信也写完了,他提笔写了落款,将信笺装进一张羊皮信封中,稳妥的封缄。末了又徐徐步到梳妆台那里,台面上有百里九歌惯爱随身带着的白色羽毛。墨漓夹起一枚,别在了信封上,递给御雷。
“这羽毛……”御雷看着那雪白的羽毛,有些费解。
“昆山雪凰的羽毛,梁国月皇后必定认识。”墨漓嘱咐:“你亲自走一趟梁国首府盛京,将这封信交到月皇后手里,待她看过,再请她拿去给景承帝便是。”
墨漓笃定的淡笑:“待我们离开商国,回归大周之日,你便知道这封信能派上什么用场了。”
御雷眼底泛出亮光,嘻哈的拱了拱手,“属下遵命,那告辞了,对了世子殿下,刚才属下说的那事……”
这一句让墨漓的瞳眸再次点染了凄色,他默然片刻,答道:“你先去送信吧,今晚,我会好好想想的。”
御雷点点头,这便携着信笺消失的无影无踪,临走时,回望了墨漓一眼,知道他心中是怎样的痛苦,亦是不免替主子难受。
这一晚,墨漓近乎彻夜无眠,辗转反侧之间,也终于做下了决定,又因着太过疲倦,沉沉睡去。
在陷入沉眠之前,他默默告诉自己,翌日,便去右相府拜会子谦,请他帮这个忙……
翌日,是个阴天。
从拂晓开始,那旭日便被乌云香没,似不断的挣扎着露出一角,却还来不及照亮尘世,又再度被囚禁在乌云之后。
相反于世子府,那宸王府却又是另外一种情景。
当殷浩宸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视线透过雕琢得不修边幅的窗框,望见窗外灰蒙蒙的颜色染得天地间一片阴郁。
脑中犹带着残梦,殷浩宸试着让自己清醒,也感受到半边头颅都疼得像是要裂开,牵动他的眉头跟着皱了皱。
昨夜又酗酒了……
意识到这一点,殷浩宸对自己颇有微词,心中一恼,竟是立刻就坐了起来。
这一坐起,便见到榻下一个人端端正正的跪着,脑袋低低的垂着。
这场面让殷浩宸很是诧异,他认出了那是吴念念……但是,她为何要大清早的跪在他的床下,还有她此刻的样子为何……
殷浩宸倒抽一口气,对方才那一刻脑中闪过的画面不能置信。那样亲密的灵肉纠缠,那是、是……视线紧紧的锁在吴念念身上,她纷乱的长发,那一身残破,白皙肌肤上散落的痕迹,甚至双腿上沾染的红色斑点……
殷浩宸浑身巨颤,再将视线落到了榻上,惊愕的望见凌乱的落红!
这一刻他失去了言语,张了张嘴,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声:“吴念念……”
“念念是来向王爷请罪的。”她低低的说着,声音虚弱,透着一抹哀鸣。
“昨晚念念胡言乱语,惹恼了王爷,念念……知错。”
殷浩宸的身躯再度颤了颤,惊愕的无以言表,一股痛苦的感觉如轰然倒塌的雪山,压在他的胸膛上,令他喘上一口气都要大费气力。
昨晚他对她做了什么?他竟趁着酒意侵犯了一个与他根本不会有交集的女人!
五指狠狠的抠住床单,上好的布料顿时被戳破了几个洞,殷浩宸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他……竟然又干出这种事。他还有何面目再见九歌?又有何理由降罪于吴念念?
他,简直恨透了自己!
“王爷……”见殷浩宸久久都没有言语,吴念念怯怯的抬眼望他。
因着她的动作,脖颈上散落的痕迹被殷浩宸一览无余,浓烈的悔恨几乎要香噬了他,他愤然怒哼,却又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想到了百里紫茹,记得与百里紫茹的那日,一大早醒来就见百里紫茹满目委屈,现在仔细想想,那时除了床单上的落红便再不见百里紫茹有何异样,身上竟是半点痕迹也没有。
再一回思昨晚的种种,均是真真切切,而与百里紫茹的那晚他却是根本没有任何身体上的记忆。
如此说来……鹰目狠狠一沉,殷浩宸瞬间明白了。
百里紫茹,瞒天过海,竟敢这般欺骗戏弄于他!
殷浩宸顿时怒发冲冠,这一瞬扬起了袖子,眼看着就要一手将床头柜砸烂,却在即将下手的那一刻刹住了。
视线,再度回到了吴念念身上,殷浩宸不得不直面自己心中的窃喜和愧疚。窃喜,是因为他没有沾染百里紫茹那般歹毒的女子;愧疚,却是对于吴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