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呜呜……”闪闪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抹在了容微君华贵的衣服上。
随着院子里的日晷一点点的走着,百里九歌也终于忙完了。
她最后确定了一遍绷带的松紧程度,似是正合适,便搬了个凳子坐在墨漓身旁,双手捏着凳板的两侧,踢着两条小腿,笑道:“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接下来我要好好反省,下决心不再犯了。墨漓,你也不要总是默默的保护我而不告诉我,不然我这么直肠子的人哪里能跟上你的节奏?最后就是把你给误会了,互相伤害,这多不好?所以墨漓,从今往后,我们一定要多沟通!”
墨漓浅浅笑了,那静影沉璧般的笑容,如一片落叶落在了百里九歌的心湖上,激起一阵涟漪。
“我知道了。”他温柔而郑重的承诺,“虽然,这么些年里,我已经习惯了遇事一个人面对,不过如今有了你,我会试着改变的,也请你给我些时间。”
百里九歌心中一甜,捉过墨漓未受伤的那只手,与他击掌为誓,“那就说定了!我们都要说话算话才是!”
“嗯,好。”
如此将话都说开了,百里九歌的心,也轻松了不少。她又去给墨漓倒了水,先替他脱靴宽衣,扶他上榻休息去了。
待安顿好墨漓,百里九歌蹑手蹑脚的出去屋子,关好门,去找容微君。
因着子祈还在静养余毒,百里九歌先去子祈那里探望,随后离开,溜达到了后院。在这里,她左顾右盼,没有见到容微君人。最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仰起脸来,果然看见容微君坐在一间房顶上,坐姿松散闲逸、洒脱的很,只是,与怀里抱着的闪闪组合起来看,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小容!”
百里九歌先打了招呼,纵身一跃,就到了屋顶上,问道:“今日的做法驱鬼仪式,我看到你也去了,这仪式已经结束,你也不回家吗?”
容微君笑答:“我大哥和如意公主一起看风景去了,仪儿又在家里睡觉,我怪无聊的就过来了,晚些回去吧。”
“那好吧!”百里九歌又问:“闪闪怎么样了?”边问,边把闪闪抢到了怀里,给闪闪按摩起来,“闪闪,你现在还疼吗?应该不疼了吧。”
闪闪这会儿倒还真是不疼了,毕竟刚才容微君给它按摩过了,它朝着百里九歌眨眨眼,那眼神分明是一副邀宠的意思,还在她的怀里撒娇打滚。
这模样,逗得百里九歌忍俊不禁,问道:“小容,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闪闪?竟是跟我的凰儿一般,这样通灵。”
容微君捣着宽大的袖子,笑哈哈的说:“它啊,是我师弟去昆仑山时,在山里救的灵兽。我师弟养了它没多久,有事离开昙花谷,便将闪闪转赠给我了。刚好我嘛,嘿嘿,是个路痴你知道,而闪闪方向感极好,于是这些年都是它给我带路,省了我不少麻烦。”
不过俨然百里九歌对闪闪充当导盲貂之事并不关注,她关注的是容微君口中的“我师弟”三个字。
“小容,你竟然还有师弟?”
容微君笑嘻嘻反问:“我既然有师妹,又为什么不能有师弟?”
“不是这个问题啦!”百里九歌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从来所听闻的都是,昙花谷谷主司命夫人有司命公子和小司命两名弟子,就是你和子祈嘛。所以,你刚才说你有师弟,我才觉得奇怪吃惊啊。”
“没什么好奇怪的。”容微君似乎是不打算谈下去了,笑嘻嘻的捣起袖子,意味深长的一叹:“世事嘛,都是这样,所见所闻好多都不是真的……”
见他不想说,百里九歌也无所谓了,反正那都是昙花谷的家事。
她便也转了话题,和容微君聊起了别的。渐渐的,话题又变成了列国的地理风物、文化人情,两人聊得洋洋洒洒、不亦乐乎。容微君甚至还笑嘻嘻的说,他的毕生理想便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周游列国名山大川,看遍天下人文古迹,最后写一本列国志记,将他的所见所闻与有生之年的历史,全部记录下来,流传后世。
对于这个理想,百里九歌很是支持,还特意询问:“那本志记的名字,你可有想好?”
对此,容微君笑嘻嘻的眯了眯眼,“嘿嘿,这是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好吧,故弄玄虚的家伙。百里九歌瞪他一眼,算了。
后来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红,已然是黄昏时分了。天边的云朵如燃烧的火焰,那颜色逼人,洒在百里九歌和容微君的衣衫上,映得两人满身红彤彤的华光。
百里九歌将闪闪交还给容微君,跳下地来,笑道:“我该去做饭了,前几天存在菜窖里的菜还很多,我想给墨漓煲点药汤。小容你也和我们一起吃吧,吃好了就带些甜点回去给容仪!”
“好啊,却之不恭。”能吃到九歌做的饭菜,甚合他心。
于是,这一晚的晚饭,众人吃得还挺热闹。原本御风和御影对百里九歌态度不好,冷冰冰的,还带着敌意,但百里九歌心思豁达,才不尴尬,仍笑着张罗,一面给众人夹菜,一面给墨漓吹着药汤,吹温乎了才给他……
她的率Xing大咧,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渐渐的,御风和御影的态度也回转了。两人不约而同望着墨漓,心底是都明白,如世子殿下这般冷情之人,一旦动情,便是一生长情。想来,也再不会有别的女子能入世子殿下的眼了。
这热闹的一顿晚饭吃完,百里九歌守信的打包了些甜点,还是热的。她将甜点交给容微君,让她带回去给容仪。
送走了容微君,便扶着墨漓回房,伺候墨漓睡下,然后自己也洗漱打理了一番,躺到了墨漓身边,甜甜的笑了笑,因着太困,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翌日,百里九歌又是日上三竿才醒来。而身边,墨漓虽是已经醒了,却没有离开床榻。他正披着鹤氅,手执一本书卷,静静的读着。
百里九歌这会儿就侧卧在他身边,从她的角度看去,看见墨漓就沐浴在窗外射进的一缕阳光之中,那阳光是暖暖的金色,为墨漓的如画侧颜镀上一层唯美的金色边角,亦凸显了他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色。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徐徐翻着书,本是不经意的动作,却处处透漏着温润与雅致。百里九歌默默的看着,唇角,流淌出无邪的笑颜。
墨漓在这时望了过来,浅浅一笑:“醒了?”
“嗯。”百里九歌感受着晨起时屋里屋外的温柔,问道:“墨漓,你这是在看什么?”
“《诗经》。”他回道:“正看到《蜉蝣》一篇,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触。”
“《蜉蝣》?”
百里九歌知道这首诗。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大意是讲蜉蝣生命短暂,朝生夕死;而人生亦不过弹指一挥间,转眼百年,谁都无法抗拒死亡的到来。
虽说这般怅惘叹息,对百里九歌而言全无必要,但此刻望着墨漓那柔和的眼底所隐藏着的一抹伤怀,她还是觉得不是滋味——他,毕竟是中了阴阳咒的,纵然她不信他只能活三年,可是……心里也终究是明白,如若寻不到解咒之法,墨漓的身子骨只会被不断的消磨,说不准哪天便早早逝去……
(明天有表白,明天有表白,明天有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