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苦痛,心如残忍的凌迟。
昏天暗地,仿佛置身在永远不会醒来的恶梦之中。
百里九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世子府的长廊会那么长。还有那廊灯,她从不知灯也可以点得那么亮,亮的照见她心底所有的可耻,让她无所遁形。
浑浑噩噩间,寒月已过半边月夜,卧房内,一灯如豆。
百里九歌坐在床边,痴痴的望着昏睡的墨漓。他的背后因着伤得太厉害,不能沾床,只能趴在枕上。而那除去上衣的背上,所有的伤口、青紫、浓瘀、鲜血、绽裂的皮肉、涂抹上的刺眼药膏……都如锋利的针,刺穿百里九歌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骸。
棍击、拳打、脚踢……他所承受的痛苦,一遍遍的在百里九歌的脑海中回放,每想一次,都令她痛得难以再想,可那一幅幅画面,还有他强忍的闷哼声,都是那样无孔不入。
当御风好不容易将他混合着血肉的上衣除掉时,百里九歌甚至不知道,那一眼,让她已经哭干了的双眸,再次泪水肆意。
此刻坐在床边,回思着那些家丁们说的话,百里九歌抽泣不止。
墨漓为了护她,不惜被她误解,可她却不分青红皂白,连累他至此,还令爹抓了她的把柄,告诉了殷浩宜。
殷浩宜一旦怪罪下来,墨漓又该被她连累到何种境地?
一滴泪滑落,滴在墨漓的背上,滚烫滚烫的烫着他冰冷的皮肤。昏睡中的他,似乎感受到这一缕熨烫,皱了皱眉,眼睛却还紧紧闭着,无法清醒。
就在这时,门开了,百里九歌没心情回望,只难受的望着墨漓。
就这样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来人踏入的脚步声,她诧异,想要起身去看一看,也就在这时,听见冰冷而肃杀的声音。
“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这是御风的声音,冷到了极点。百里九歌清楚,御风,恨不得她立刻死在他面前吧。
起身,回望墨漓一眼,心酸的抽了抽鼻头,百里九歌抬手,倔强的擦去泪水,眨眨眼,令那明眸湛湛,这才举步朝门走去,静静随在御风身后,掩门,随着他走到了后院。
后院很静,只有风声萧萧。御风冰块般的脸,比寒月的颜色还要冰。
御风蓦然吼道:“百里九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将世子殿下害成什么模样?!”
她知道,她如何不知?却是说不出话,只这般看着御风,澄澈的眸底,蕴含的那些情绪,宛如三生三世堆积而来。
可御风实在太生气了,一只手还握在剑柄上,强压住出剑的冲动。
他吼道:“两年前,你闯进世子殿下的别院,强要九色灵芝!那时候世子殿下Xing命垂危,就靠着九色灵芝吊命,却因知你是花谷七宿之一的黑凤,知你忠肝义胆,便无条件将九色灵芝给了你,还割下一块肉给你的姐妹当药引。你知不知道,自那时起,世子殿下多少日夜,都是在生死之线上挣扎,九死一生,方才活命。接着便被送来商国为质,不想,竟然又遇上你!”
“你师兄孤雁落水的那日,世子殿下为了你,冒雨赶去西江,让御影去救你师兄!那晚你爹事后又派了人去西江追杀,世子殿下早就料到,这才命你在府中好好养伤。可你呢?竟是信不过他,非要出府,世子殿下当时正和烈火姑娘商议要事,不得不为了你草草结束,去西江寻你,却还是被百里越的手下查知!他没时间向你解释,也知道解释给你你定不听,你却理所当然的误会他!”
“百里九歌!世子殿下苦心孤诣为你着想,你却毫不领情,甚至和别的男人去青楼喝得大醉,众目睽睽之下撒酒疯,指着世子殿下斥骂,一分情面不留。若换作是其他男人,有你这样的妻子,你以为谁还能忍!”
“可世子殿下待你怎样?纵然生气,却仍纵着你,任你酒后斥骂,只想带你回府休息养伤;路遇歹人,他明知自己身体状况如何,却因你醉酒无力,替你挡下那些群殴毒打!他可是我大周的世子,为了你,竟被那些小人欺凌!”
御风气愤不已,指着百里九歌,几乎是落雷般的狂吼:“世子殿下从不曾如此待人,因为你,他险些将自己置于死地,往后还不知要被你如何拖累!他本没有弱点,如今你成了他的弱点,我等对此无话可说,但若不是我等知道你对他情意至深,又岂会将你当作女主人!但你呢?竟是百般揣度世子殿下对你的感情。百里九歌,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非得世子殿下把心掏出来端给你看了,你才满意吗?!”
百里九歌说不出话。她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自己凡事恣意随Xing的惯了,不去在意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可殊不知,那些危险会对她和身边的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御风愤怒的喘息声,重重的,遗落在夜风里。终是狠狠瞪了百里九歌一眼,拂袖而去。
夜风很冷,从百里九歌的袖子钻了进去,催得浑身都像是冰冻了一般。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还能面对谁,只得悻悻的走回灯火通明的廊道,回到卧室之中。
刚推开门,气若游丝的低吟声,从房屋的深处流泻而出。
百里九歌一怔,连忙关门,小跑过去。
“墨漓,你醒了?!”惊喜的冲到床边,这刹那鼻头酸了酸,两滴泪从眼角掉了出来,就跌在墨漓的枕上。
他的目光依如浅璧的月色,柔和的仿佛一捏就碎。
“哭什么?”柔声低语:“你素不落泪的,这几日,却像是把平生的泪水都哭出来了。”
“我……”因着墨漓这话,百里九歌的眼泪竟是更加肆意,如串串珍珠似的,落个不平。
边哭,边倔强的抹掉眼泪,嚷着:“对不起墨漓,我错怪你了,都是我的错,才搞成现在这样的!”
她挤了挤眼睛,硬是将泪水又挤了回去,坚定的说道:“墨漓,事情的经过御风都告诉我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不相信你了,只要是你的安排,我再不会和你吵架,我全都听你的!你也要快点好起来,这几天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照顾你的,你安心就好!”
“是吗……”他气若游丝的说着,唇角的笑意柔和安详,丝毫不像个受了重伤的人。
可因着是趴卧在床,无法将百里九歌的表情全都收进眼底,不由的叹道:“我没事,阴阳咒都熬了这么多年了,皮肉之伤,又算得了什么……你没事便好……”
“我——”百里九歌哽咽,摇着头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去喝酒,还喝得酩酊大醉,明明应该是我保护你的,却让你这样的身子骨挡在我面前!”
喊着,却又明眸湛湛,握住了墨漓的手,脑中回想着御风适才说的每一个字,这一瞬,心思清明的如一盏镜子。
百里九歌定定道:“墨漓,我总是想离你的心能近一些,所以,当看不透你的时候,就胡乱揣度起来,这样的人真的都不像我了,可偏偏我一喜欢你,就像这样矛盾。可是……”
她道:“可是我真的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话都可以开诚布公的说,我神经粗,只能是把话都说开了才能明白……”
望进墨漓的眼睛,心中的悸动、心疼、痛楚、惭愧一股脑的涌来,百里九歌却眨眨眼,大喇喇的一笑:“墨漓,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
“傻姑娘……”墨漓望着她,唇角勾勒的弧度,似Chun水般的柔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握紧了百里九歌的手,轻语:“傻姑娘,你说呢……”
“我……”百里九歌的心中如注了蜜似的,甜的几乎以为这是个梦境。
她不确定的又问:“那你,有多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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