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罪孽满身时远行

手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想要走到舞台边上，那边的工作人员应该可以帮我。

    但是我刚刚走出两步，腰间忽然一重，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啊！”我站不稳，猝不及防地仰面摔了下去。

    额头刚好撞在了台阶上，我最后用双手捂住了肚子满肚子没有磕到，但是却疼得很厉害。

    我那一声尖叫和摔倒刚好在舞台光可以照到的地方，远处的工作人员立刻跑了过来。

    “快快，有孕妇！”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喊着什么，声嘶力竭的样子。

    剧院前排的灯一次打开了，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我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竟然在回头的时候看到了袁思雨和……戚未寒。

    袁思雨的位置，就刚好在我摔倒的地方后面。

    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来，刚才推我的人是……

    “家属，有家属在吗？你坚持住，已经喊了救护车……这里有医生吗？”工作人员急得满头大汗。

    我将目光慢慢转移到戚未寒脸上，想要喊他。

    可是戚未寒坐在袁思雨身边，一动未动。

    他漆黑如深夜的眼睛里，带着刻骨的漠然与寒意，那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死死咬着唇，闭眼前看到裴安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

    17岁以前我都不进医院的，身体很棒。

    17岁到24岁之间我也都不进医院的，因为医药费太贵，不舍得进去。哪怕是差点死掉，我都自己扛了过来。

    但是25岁这一年吧……我不知道进了多少次医院。

    车祸，怀孕，流产……

    怎么越活越娇气了呢？

    我常常这样想着，然后望着窗台上的那盆白色栀子花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距离裴安在江心剧院的那场音乐会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江城终于又到了盛夏。

    那一晚的事情闹得挺大，听说还上报纸了，裴安最后一场表演都没参加就陪我来了医院，但是这件事也就维持了一两天的热度，很快就被其他的事情盖过去了。

    例如戚氏成功收购了海外著名的汽车企业，同时达成了与国内服装行业最大的企业的合作。

    总之一切都似乎没变，按着预定的轨迹在前行。

    唯一变化的，大约是我的肚子平了。

    孩子，没有了。

    其实大家都会说流产有多么痛，但是我并不知道，因为孩子没有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了。

    后来护士和我说，我送来的时候，已经流了很多血。

    孩子根本保不住，而且因为孩子月份太大，当时给我做手术的医生都没什么太大的把握，说我很可能一尸两命死在了手术室里。

    然而我的命真的很硬。

    最后孩子被取走，我的大出血也止住了。

    不过……身子到底是受了很大的伤，以后怀孩子会比较艰难了。

    这件事我原本不知道，因为没人告诉我，但是戚奶奶来看我的时候，我从她的脸色里看出了古怪，所以私下找裴安问了。

    那天手术抢救，裴安全程都陪着我。

    护士说，裴安抱着我进医院的时候，身上的白西装都被染红了，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他们还以为裴安和我出车祸了。

    裴安原本不想告诉我的，但是在我的追问下，最后裴安还是告诉我说，以后可能很难怀孕，但是医生也说了，这不是肯定的，只是怀孕的几率比较小。

    然而早就经理了袁思雨的事情，我当然知道这个几率比较小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安慰我的话罢了。

    出事之后第二天我醒过来时，戚未寒坐在我身边，一脸阴沉，胡子拉渣，看着还有点憔悴。

    我看他的样子，心里便沉了下来，然后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平了。

    看到我醒了，戚未寒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有些呆滞。

    我凝视了他很久，最后用沙哑的嗓子问到，“袁思雨推我的时候，你知道吗？”

    戚未寒皱眉，慢慢说到，“她没有推你。”

    我屏住呼吸，放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攥住了床单说到，“戚未寒，我的孩子没了，就算你不喜欢，那也是你的孩子。”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戚未寒站起身，背对着我说到，“好好休息。”

    我身上没有力气，但是我努力撑着让自己坐了起来。

    “戚未寒，是袁思雨害了我的孩子！”

    戚未寒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我的话，冷笑着转身说到，“夏初雪，你什么时候才能反省一下。如果不是你非要去剧院，怎么会出事！”

    戚未寒摔门离去，而我坐在床上，苍白的双手抓着被子笑了很久，然后落下了眼泪。

    我的错？

    之后我再没见到戚未寒，而戚家那边，戚奶奶和杜秀敏来过几次，但是我一直都不怎么说话，戚奶奶来了几次之后也不怎么来了。

    倒是宋阿姨自己和戚奶奶说了想来照顾我，每天和护工一起照顾我。

    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休养了，但是戚家那边没提，我也没提，便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这期间裴安倒是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每次都带了很多吃的和补品。

    虽然我一直和裴安说，我那天出事和他没关系，但裴安坚持认为是因为他的缘故，我才在剧院里出了事，对我一直觉得很歉疚。

    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走，在医院的时候也很迷茫。

    宋阿姨这些天会不时提到戚家，意思是让我打电话给戚奶奶，该回家了。

    可是戚家是我的家吗？

    当初我会留下，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现在我和袁思雨一样，孩子都生不出来了，杜秀敏自然更加不喜欢我。

    而戚奶奶……

    说实话，我一直弄不明白戚奶奶对我是为什么。

    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六年前的事情。

    “少奶奶，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但是你不能在这么下去了，你这样万一得了那什么抑郁症可怎么办？”宋阿姨看着我叹气。

    我扯了扯嘴角，说到，“放心，我不会得抑郁症的。”

    我要好好活着呢，这是我答应妈妈的。

    “宋阿姨，你明天回家帮我取两件衣服来，我们准备回戚家吧。”

    以为我想通了，宋阿姨笑着答应了我。

    而下午裴安来看我的时候，我却悄悄和裴安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裴安：“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离开江城了，但是我和戚未寒还有离婚证没有拿，明天我出院不想回戚家，你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吗？”

    裴安低眉想了一会儿吗，问我，“这件事，你打算瞒着戚家？”

    我点头，“我现在要离婚，戚家应该不会阻拦，一个月之内应该就可以结束了，这段时间我不想看见戚家的人，袁思雨那边可能还会找我麻烦，我也不想见她。”

    裴安对我和戚未寒，袁思雨的关系多少了解，立刻就答应了。

    第二天，已经辞退的护工没来。

    宋阿姨回戚家时，我什么都没收拾，最后抱着窗台上裴安送的栀子花走出了医院。

    裴安已经帮我把离院的手续都做好了，因为我穿着病号服，护士也没在意，以为我只是散散步，所以我很顺利地出了医院。

    进医院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带，离开的时候也什么都没带。

    但是我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知道我在这里丢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宝贝。

    害我失去孩子的人，有戚未寒，有袁思雨，还有我自己。

    这三个人，都身怀罪孽，无法得到那个孩子的原谅。

    裴安看着我，忍不住问到，“离开江城之后，你想去哪里呢？要不，出国，我可以陪你。”

    我摇摇头，低头看着洁白的栀子花，慢慢说到，“我要去云城，之前我替我妈在那里买了房子，那里四季如春，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