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舀水,能将这水带回家中给亲友喝。根器低之人也无需沮丧,即便你转瞬便将罗什所言忘得干干净净,可你们心中的灰尘污垢却一点点被洗除。只要坚持听法,终有一日会像这篮子一般干净无垢,还原心中的佛性。”
每个人皆是高兴,尤其是那壮汉。营帐中气氛正热闹,一名士兵匆忙跑入,满脸兴奋地大喊:“今日战场上,梁熙派了儿子梁胤带五千人突围,却被一枪挑死在阵前。”
军营里一下子沸腾了,有人忙问:“听说那梁胤骁勇善战,是谁这么厉害,能一枪挑死他?”
“是近日前来投奔吕都督的匈奴人,叫……”那士兵想了想,“对了,叫沮渠蒙逊!”
我闻言,呆了一下。
旁边另有人欣喜地赞叹:“匈奴人真厉害。看来,这仗我们快打赢了。”
我默默不语,看向战场的方向。虽无法见到实况,仍能听到前方传来的阵阵欢呼。
吕光军队士气大涨,梁熙退回城内,紧闭城门,再不敢出来。此役梁熙折损了几千兵马和一个最能打仗的儿子,看来气数将尽,命不长矣。论功劳,沮渠蒙逊列第一。吕光大为开怀,放言待攻下姑臧,定要好好犒赏他。
沮渠蒙逊如此勇猛,刚来就立下大功,是想给吕光留下好印象么?我正匆匆赶去领伤兵营新发下来的纱布,没留意前方状况,在帐篷拐角处撞上一个人。他胸口硬邦邦的护甲撞得我头疼,我搓揉着脑门呲牙咧嘴地抬头,却与那人一同呆住。
方阔张扬的脸,鹰隼一般深不见底的眼,居然是沮渠蒙逊。心里正暗叫不好,整个人已经被一只狼臂拖到宽阔的胸前。他的个子比罗什稍矮一些,却孔武有力多了,仿佛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巍峨高山,生出慑人的气势。
“小美人,居然在这里碰上你!正想着如何找你呢。”他只用一只手臂便圈住了我,绷紧的肌肉铁钳一般掐得我生疼。我像只可怜的蚂蚁,无谓的挣扎只是给他搔痒痒。
“放开我,我早已嫁人了!”
“哦?是么?真是可惜。”他嘴角带着嘲弄,“不过我们匈奴人可不在意这些,嫁人又如何?抢过来便是了。你男人要有本事,我等着他来抢回去!”
他边说边拖着我走。我挣不脱,已经被他拖出一小段距离。我急中生智,贴近他耳边低声说:“上次戏演得还不够么,这次又想做给谁看?”
他整个身体凝住,脚步滞顿,蹙眉看我,阴霾的眼底流出不置信的神情。这会儿我可不能示弱,回瞪着他,毫不避忌地跟他对视。
他把我拉近,满面带笑佯装要吻我,却在我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蒙逊,不可对公主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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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 沮渠蒙逊载记》:沮渠蒙逊,临松卢水胡人也。其先世为匈奴左沮渠,遂以官为氏焉。蒙逊博涉群史,颇晓天文,雄杰有英略,滑稽善权变,梁熙、吕光皆奇而惮之,故常游饮自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