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垂头默默不语。我知道她无法现在就放下心结,只得站起。正打算告辞,门帘掀开,小弗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看见我,惊喜道:“艾晴,你来啦!”
我笑着掩饰心情:“我来看看孩子。”
小弗走到幼儿面前逗弄,不满地发牢骚:“我这些天忙得要命。吕光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恨不得把整个龟兹搬空。小舅为了赶紧送走这尊瘟神,什么条件都答应下来。”
“吕光定下走的时间了?”
他点头:“就在十天后。他要把大哥带上,说是为苻坚传法。苻坚现在哪还有心思听法。他若跨了,中原局势必定大乱。”
“吕光带上罗什是以防万一。如果苻坚没死,他还可以奉上罗什作为礼物,也算交差了。”
他抬头看我,眼里写满担忧:“如此复杂的局势,这时候去中原,你和大哥危险重重。”
我苦笑:“这怎是我们自己做得了主的?你放心吧,路上不会有事。我们也不会走到长安,而是停留在姑臧。”
“还会回来么?”终于问到了这个伤感的话题。
“不知道,希望吧。”不敢看他的眼,心里知道其实此生无望再见,心酸得绞成一团,“晚了,我得回去了。”
站起来向晓萱告别,匆匆要走。
“等等!”小弗一把拉住我,浅灰眼眸一直落在我脸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他的胸膛有些起伏,眼光飘开,怔怔地说,“这么大雪,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还是陪晓萱和孩子吧。”
我想走,小弗却牢牢拉着我的衣袖。摇篮里的幼儿哭了起来,晓萱抱上孩子:“求思饿了,我带他去找奶妈喂奶。”
我想叫住晓萱,她却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离开,还关上了房门。她……唉,她心里对我的怨念,只怕又要深几分了……
小弗将我的身子扳向他,一脸严肃地问:“艾晴,告诉我实话,还能再见到你么?”
我闭一闭眼,再睁开时仔细盯着他,在脑中一笔一划雕刻他的脸,喃喃念出: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想起他奔放地跳胡腾舞,与我一起对歌,照顾受伤的我,在燃烧的破庙中坚持让我回天上,往事如一幕幕回放的电影,清晰而鲜明。
“艾晴……”
随着我凄婉的声音,他呼吸渐沉重,泪水聚在眼框里。向我颤抖着伸手,抚上我的肩头。当最后一个字念完,他已泣不成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
我哽咽着:“好好对待晓萱,还有孩子……”
“我会的……”他帮我擦去泪水,自己的泪却怎样都忍不住。嘴角颤抖,几次张嘴都没有吐出完整的句子,“要保重啊……”
“我会的。小弗,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