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挤到舞台边,我昂头仰视。
这跳舞的男人身高腿长,腰细肩宽。眼里有着亮晶晶的星光闪烁,长长的剑眉更是增添俊朗的英气。嘴唇很薄,唇形鲜明,浅灰眼珠像极了罗什,身高体形也跟他相仿。可是,他的脸没有罗什那么狭长,皮肤更为白皙,嘴角弯弯,尽是调皮。
身后有个女子在尖声大叫:“弗沙提婆,太棒啦,太棒啦!”
我愣住,猛地回头。
一名年轻女子正站在我身后,满脸花痴状,捧着心口陶醉不已:“他要是肯对我笑一下,我死都愿意!”
我拉住这女生急忙问:“弗沙提婆?国师府少爷?”
女生摔开我的手,以看待情敌的目光瞪我:“你是什么人?国师府少爷也是你敢肖想的?”
我哪有空跟这女生斗嘴,急忙看向台上。是他,真的是他!脸上早已褪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可隽秀的五官依稀能辨认出,还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我忍不住大笑,又觉得鼻子酸酸。
犹记得我第一次看胡腾舞,十二岁的他死活将我拉开。那时他曾说过:“你喜欢看,以后我学会了跳给你看好了。”没想到他真的学会了胡腾舞,更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也是因为胡腾舞。
我高兴地朝他挥手。本以为他看不见,没想到他冲着我扬一扬浓长的眉毛,嘴角上翘,好看得勾魂,周遭景色登时活色生香起来。身后那女子兴奋地叽叽喳喳大叫:“天哪天哪,他对我笑了!”
她身边另一名女子恼怒:“是对我笑,明明是对着我的方向!”
音乐声越来越激烈,他跳腾的动作越来越快,群众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涨,大家一起合着音乐打节拍,在齐整的鼓掌声中,音乐嘎然而止。他突然一个高难度的腾空翻转,落地后就着冲力,双膝跪地,迅速向我滑来,正停在我的面前,双臂大张,将我抱个满怀。
由衷的喜悦伴着急促的呼吸落入我耳中,让我耳洞有些发痒。他低声感喟,似是干渴许久的旅人见到了甘泉:“艾晴,终于找到你了!”
我本有些尴尬,却抵挡不住再次见面的喜悦。伸出手,不顾他身上满是汗水,环住他肌肉紧绷的腰背。
身后,俩女子还在争吵:“不是对你笑呢。”
另一名女子反唇相讥:“那也不是对你!”
他抱了我许久,我用力推他也不放开。眼见得周围射来诸多刀子,我扯着嘴掐他的背:“赶紧放开了啦,都是汗呐。”
他终于放开了我,帅气地一笑,潇洒到不行,仿佛刚刚那一掐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好吧,别忘了他可是龟兹第一武士,皮糙肉厚,哪是我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得了的。
他从舞台上一跃而下,潇洒的姿势又引来一阵女子们的尖叫。他全然不顾那些冲他花痴的女子,只顾看着我笑。他脸上满是汗珠,褐红色的卷发贴在额头上,上衣也湿透了。我下意识地掏口袋,却悲哀地发现,没有手帕。唉,用惯了纸巾,我N年没带手帕了。罗什虽在别院为我备下了手帕,可我还没来得及回去。
看到我两手空空地从口袋里出来,他说了句“不用”,拉过我的衣襟开始抹汗。我整个人傻掉,他还真想得出。刚刚觉得抱这么一个大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的心,立马被呛了回去。
我看着又湿又皱的衣服泪奔,这可是汗啊,好像还有点味道:“喂,你叫我怎么穿啊?你也忒不厚道了……”
“怎么啦?一件衣服而已,本少爷高兴。”他一撇嘴,那股子别扭劲我太熟悉了,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他冲我呲牙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还有,你嘴上的油全蹭在我衣服上了,你得赔我。”
有嘛?吃完羊肉串明明用手背擦过嘴的呀。刚想再用手背擦擦,已经被他急急拉着走了。
“喂,那么急干嘛?去哪儿?”
他大笑:“让你请我吃饭啊!”
这死小孩一点没变,喜欢不由分说把人拖走。十年前我就拗不过他那股牛劲,现在更是蚍蜉撼大树了。我一边被他揪着走,一边往后看。以眼光到处搜索,却不见踪影。
我奇怪:“人呢?”
他顺着我的目光也回头看:“谁?”
“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刚认识的。”
他大力拉着我,一脸不耐烦:“赶紧走啦。找到你就已经够难的了,我可不高兴为了个你刚认识的姑娘在人山人海里再找一遍。”
虽觉得有些可惜,可小弗的话也没错。我叹口气,再看了看人群。叶晓萱,但愿以后有缘再见。
我瞪着眼前一盘盘看上去蛮像回事的菜肴发呆。有多久没吃过中餐啦?有多久没见过白米饭啦?这个时代,米是从汉地运来的,在西域吃顿米饭,是件多么奢侈的事。瞧瞧这里的摆设,还弄个包厢,我嘴里塞满饭,心里嘀咕,真是个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