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很傻的话:“这么晚了,城门关了吧,你还怎么回去啊?”
他摇了摇头,仍是温厚地笑着,声音清润略带些低沉:“没关系。有黍米粥么?”
再也忍不住,有泪水涌出,我急忙用手搓眼睛。他抓住我揉眼睛的左手,语气焦急:“手怎么破了?”
低头看一下手心。只在药铺涂了些药水,刚刚一直在整理东西,不提防血丝又渗出来。我声音闷闷:“混乱的时候被挤到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的掌心依旧温暖带些濡湿。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急急放手,脸上浮出我熟悉的红晕:“明日一早,我带你去王宫找御医。”
我摇头,在火堆边坐下:“没事的,不过是小伤口。再说了,虽然已过了十年,万一你王舅还记得我……”
他愣了一下,似也想起了什么,没再多言语。我指着身边:“要不要坐下?”
他笑了,定是跟我一样,想起了沙漠中我跟他讲马斯洛需求层次的那一晚。他在我身边坐下,与我隔了两尺距离,伸出骨节纤长的手在火上取暖。我看着他欲言又止:“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有变化?”
唉,他不问我心里不安,可他要是问了,我又该怎么回答呢?十年时间,他已长成如此俊逸的青年,让人一见便难转目光。而我,什么变化都没有。
他低垂着眼,轻声说:“无须问,你是仙女......”他抬眼看我,浅灰的眼波流动,“无论如何,你回来便好......”
一股莫名的酸直冲鼻子,我肯定感冒了。低下头吸鼻子,看到他手腕上的檀香木佛珠,已经磨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好几颗珠子崩开了缺口。
“都这么旧了,还戴着啊。”
他偏过头,左手朝袈裟里缩了缩:“嗯,是你送的,我便一直用着。没想过换......”
我从袖袋里取出玛瑙臂珠:“戴这个吧。”
他看着我手上的珠串,有些发怔。顿了一会儿,伸手拿了过去,却不戴上,小心放入怀里。看向我的眼神蒙了一层氤氲烟雾,看不真切。我不自在地用手扇风。这火堆烧得太旺,都让人热出汗来了。
我强行将目光转移到粟米粥上,用勺子搅了搅,已煮熟了。我端着饭盒喝黍米粥,他要遵守过午不食的戒律,只在一旁微笑看着我吃。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更是不自在,不提防吃得太急,嘴角被烫到了,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喘气,拼命以手扇风降温。
他忍俊不禁,轻声嗔怪:“你呀,还那么毛手毛脚。”将饭盒接过,一边用勺子搅动,一边轻轻吹气。火光下,他唇角勾起,笑意昭昭。清隽的通透眸子有着琥珀一样的光泽,仿佛能慑人魂魄一般,叫人移不开视线。
我的心猛地蹦出一个强音,血气飞速向面上涌去。急忙将头扭开,嗯哼一声掩饰:“十年前我走后,你王舅有没有为难你?”
他摇头:“你走后,庙门被强盗打开,我们冲入庙里。那四人的双眼都瞎了。他们无恶不作,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果报。”
他声音略有些低沉,温润如玉。汉文里带些许龟兹口音,一点点讲述着我走后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