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看向我,晶亮的眼里分明闪着莫大的期盼。我指着那些刚刚被我分过水的士兵,对丘莫若吉波说:“你让他们跟我来。”
我在露营地不远处找了块空地,让士兵们在地上挖出四个约90厘米宽,45厘米深的坑。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反光膜,均匀剖成四片,每片比坑口略大些。然后将一个陶碗放在坑底中央,在坑上罩反光膜,四角用石块固定。最后在反光膜中间坠一块石头,让膜的底部刚好靠近底下的陶碗。我拍去手上的沙子,满意地看着自己做的集水器。
少年一直在旁仔细观摩:“这是什么?”
我庆幸地吁了口气:“反光膜,幸好带了一块。”
他小心用指尖轻触一下亮晶晶的反光膜面,又赶紧缩回手:“这东西像纸,却有亮光闪出,做什么用呢?”
我有些得意:“这是简易的沙漠集水器。夜晚温度降低,空气遇冷就有水汽凝结,这东西能将空气里的水分收集起来。”
我在基地上过野外生存技巧的课程,学习辨识哪些野生食物可以获得热量和蛋白质,哪些方法可以获得干净水源。还被特种兵拖到戈壁滩上48小时行军,负重20公斤在指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着实苦不堪言。回来后浑身肌肉酸痛了好几天,不停抱怨基地那帮人太没人性。我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不会落到那么惨的境地,没想到,他们真的很有先见之明。
丘莫若吉波忽闪着大眼睛,歪头思索:“空气?水分?”
我支支吾吾:“嗯,现在很难跟你解释清楚,你还是明早来看吧。”
第二天日出前,我走到简易集水器的坑边,好奇宝宝早已蹲在一旁仔细观察着,想碰又不敢碰。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不禁好笑。小心取出坑中的陶碗,我惊喜地发现,碗底果然有少量的水!虽然不多,但四个陶碗的水刚够倒满我的水壶。
收拾好反光膜,折叠起来塞入背包,我欣喜万分:“这点水只够每人分一小口。不过,只要每晚都能收集到这么多水,勉强撑到温宿应该没问题的。”
我转身正准备走,发现丘莫若吉波还呆在原地,震惊地看着我:“为何你懂得隔空取水?”
我眼珠子转了转:“嗯,有个高人教的。”
“可你哪里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用具?”
我抓着头皮拼命想说辞:“你有没有去过中原?”
见他摇头,我松了一口气:“那就是了。你也知道,汉人手工艺高超,我们那儿很多人都懂这些的。”
这话看来没啥说服力,他仍是一脸质疑。他刚一张口,我就脚底抹油走为上策:“我去给他们分水哈。”
我尽量平均地给每个人的水壶中倒上一点水,所有人都在感谢我,可我老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不用说,是小和尚敏锐的目光。我心里哀嚎,小祖宗,你能不能别像个X光机似的非得逼出我的原形来啊。
靠着我的简易集水器,这么多人总算熬了过来。第三天中午,当暴烈的阳光下所有人都蔫蔫地晒成了烤人干时,一个士兵指着前方兴奋地大叫。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前方影影绰绰似是一座土黄色城池,单调的漫漫黄沙中终于出现了一抹令人振奋的绿色。
那是能救我们性命的地方——温宿!
进城之前,昆沙要求所有士兵把军装换成普通衣物,耆婆则换装扮成一名贵妇,头脸遮上面巾。凡是能显露出僧人身份的东西全部遮掩起来,伪装成商队。这阵仗让我以为温宿国排斥僧人,可丘莫若吉波却没换装,仍穿着僧袍。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是神情紧张地一再叮嘱我:取了水后马上就走,不可多耽搁。
整支队伍如临大敌般走入城门。盘查文牒时我强烈怀疑昆沙是拿了伪造的文件,因为他的手一直偷偷握着短剑。好在守城门的温宿士兵收到昆沙偷偷塞过来的银块,没仔细看文牒便大手一挥让我们进去了。
我们将城中的水井团团围住,每个人都贪婪地看着水被昆沙打起。他以勺子舀水,挨个儿灌进我们的水壶。我放下沉重的背包,猛灌几口水下肚,舒服清凉的感觉从头顶一直浸到脚底,这世上竟有如此甘甜清冽的水。
就在大家全神贯注取水喝水时,我突然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的瘦小男子猫着腰偷偷小步跑。我低下头,吓了一大跳,刚刚放在脚边的背包不见了!
我拔腿冲向那陌生男子,一边大喝:“还我的包!”
小偷听到我的声音,抱着背包狂奔。我豁出命来紧追不舍。这背包里有太多不能在这个时代出现的东西,决不能被人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