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厘谬以千里,便是如此。”
说话间,他已经抽出一张纸,从他标注出来的那个地方往后的步骤全都重新推衍了一遍,“纸上谈兵与兵临实战终究是不同的,经过这么多年,无数将士已经用性命证明,这个地方的推算存在失误,若是亲临战场,真正用于兵战之上,这里的阵门变化,决不能依从守旧的布局之法,需变则通……”
他一边说一边推衍,手中的笔飞快地转动,在纸上留下一张张图和一串串文字。
突然,他停了停,侧身向身边的雪衣看去,只见她正紧抿着嘴唇,一脸清和笑意地看着他。
“怎么了?”
雪衣轻轻摇头,烛光下看去双颊微微泛红,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写的东西,挑眉道:“这么说,你是答应教我了?”
夜青玄轻轻一叹,“我有选择吗?”
待两人放下手中的纸笔时,天色已微微亮。
将离来敲门,送来洗漱的水,才发现两人竟是衣衫未解,雪衣正趴在桌案上睡着,夜青玄这取来披风轻轻给她披上,对着进门来的将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与她一道退出房间。
“小姐她……一夜没睡吗?”将离瞪了瞪眼睛,她明明听钟舸说,昨儿两人早早就休息了。
夜青玄眼角有一丝倦意,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了一把脸,“你家小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一旦对什么来了兴致,不眠不休也要研究个明白。你去通知钟舸和离洛,让他们带着所有人好好吃一顿早饭再走。”
将离连连点头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夜青玄却并未走远,站在楼下的院子里回身看了一眼半阖的窗子,微微挑眉笑开。
天策卫轻装简行,轻骑跑得极快,夜半便回到京中,而到第二天,夜舜下了早朝之时,他们已经查出了这些刺客的来历。
“查清楚了?”夜舜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葛青上前一步,垂首行礼,“已经查清楚了,身上带有这种印记的人,属下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说着,他上前一步,一把扯开刺客面前的衣襟,露出右胸前的勾形印记。
“谁?”
葛青犹豫了一下,道:“闵扬。”
夜舜的眸子骤然一沉,脸色跟着变得冷冽,闵扬,京中无人不知他是夜明澜的人,就算是前不久有消息说,他已经遇刺身亡,但也否定不了他是夜明澜的人这个事实。
不过,夜舜的反应倒还算是冷静,并没有十分惊讶,盯着那些刺客看了半晌,他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带下去吧。”
葛青会意,示意身后的人把尸体挪走,而后轻声问道:“皇上,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夜舜凝眉,沉吟良久,缓缓道:“不动声色。”
葛青虽然心里疑惑,却是没有多问一句,点了点头,悄悄退出了紫宸殿。
这边他刚走,那边高义同就来报:“皇上,苏老王爷来了。”
苏老王爷苏宏,苏语的爷爷,苏贵妃的叔叔,也是当年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夜朝大功臣。
先帝在时,因他立功无数,特封他为外姓王爷,赏赐接连不断,然苏宏却深知功高震主的下场,为人处世一向都很低敛,从不喜张扬。
其子承袭将帅之职,打了无数胜仗,却在苏语八岁那年,遭麾下将士叛变,围被杀于东海那一战。
苏宏一病不起,随后便退下了战场,在苏语的母亲殉情之后,一手将苏语抚养长大。
正也因此,夜家对苏家一向恩德有加,当年更曾想过要把苏语嫁给夜亓晟,成为太子妃,是苏宏亲自出面说苏语年纪尚小,且她心性单纯,不宜入宫,这才说服夜舜打消了这个念头。
“朕记得当年苏将军战死之后,谣言四起,都说是朕看你们苏家风头太盛,是朕暗中命他们暗杀了苏将军。”夜舜站在阁楼上的围栏旁,极目远眺,神色深沉。
闻言,苏宏微微一颤,连忙俯身行礼,“皇上,这些不过的宵小之辈故意放出来的谣言,岂可信之?我苏家将门之后,光明磊落,一心为主,断不会为那些空穴来风之言扰了心智。”
夜舜缓缓回过身来,伸手扶起苏宏,“真自然是明白老王爷乃是忠心为我夜朝,想苏家这些年来为了朝廷实在是付出了太多,朕一想到如今就只剩下语儿一人,这心里就不好受,一直都想能补偿你们。”
“皇上言重了。”苏宏连连摇头,“为朝廷效力,是我苏家的荣幸和使命,不敢言功,更不敢求恩,老臣只希望皇上能明白苏家的一片赤胆忠心便足以。”
顿了顿,他朝着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老臣方才看到天策卫抬着几具尸体出去了,那是……”
“那是去刺杀玄王的刺客,好在朕早有准备,命葛青暗中埋伏,将刺客全都拿下了。”
闻之,苏宏的脸色骤然变得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