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杨汉心中一惊:“朝廷终于是派了楼船来了!”
“却不知是那位明公领衔……”
“旦看此阵容,想必定是一位公侯吧!”
于是,他连忙敲响了铜锣,召集水手,吩咐道:“王师已来,尔等务必小心谨慎,日后不可再捕违禁之兽!”
“诺!”水手们互相看了看,也只能是无奈的唱了个诺。
…………………………
张安世站在舰首,微微发白的胡须,在海风中摇曳,眼前墨绿色的琉珠,轻轻晃荡。
他的心神却忍不住飘回了长安。
去年七月,辛庆忌回朝述职,旋即被以身毒之功,封南安候,拜为楼船将军,秩比两千石,食邑四千户。
八月,宣室殿议事,在那位丞相的推动下,身毒都护府的结构被定了下来。
其秩比万石,位比九卿,总责身毒内外事,负有内镇不臣,外抚远夷,宣王化于异域,布天德于海外的使命。
实际上,这就是逼一位卿大夫主动请缨,往镇身毒。
而且,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就是冲着他这帝党领袖而来。
所以,张安世推无可推,只能被迫捏着鼻子,主动上书请求为‘天子分忧,丞相理政’。
于是,秋九月,诏以‘扶危定策功臣、尚书令、万年候张安世以执政镇身毒,迁身毒都护府都护,赐节旄,许便宜行事,总督身毒内外之权,佐其上下事’。
简单的来说,就是他这个帝党领袖被踢出了长安,半流放的来了这身毒。
哪怕明面上说的再好听,其实也是那位张子重在扫清夺权的障碍——至少张安世是这么想的。
“谚曰:张子重之心,路人皆知……”大汉忠臣心事重重的感叹:“吾离长安,奈何天子谁佐!”
左右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敢插嘴。
因为,张安世是执政,且是丞相当年的结义兄弟,更乃是长期坐镇于中枢,执掌大权的尚书令。
这些年来,他天天都是这么个态度。
朝野上下,早已经见惯不惯。
曾有些人,想以此构陷,向丞相举报‘尚书令图谋不轨,阴谋作乱’。
结果,张安世屁事没有,举报者却被‘远窜昆明’,去了滇国,与滇王为臣……
当然,也不乏有‘思念先帝’的大汉忠臣,暗地里联络这位尚书令,欲要‘内发忠义之士,外交大将,以除贼臣’。
然后……
没有然后了。
锦衣卫的三木之下,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总之,这位执政,自己思念先帝,自己心念汉室,自己忠心天子都是可以的。
但外人就不要想了。
正应了丞相曾说过的一句话:律法之下,人人平等,执政大夫,更加平等。
张安世发完牢骚,就恢复正常,扭头对身侧的辛庆忌问道:“此来身毒,往后武备戎马,就要有劳将军了!”
“不敢!”辛庆忌连忙行礼:“末将唯执政马首是瞻!”
如今,辛庆忌已经是楼船将军,算是正式成为了他叔父辛武灵的接班人。
只是能不能顺利的继承家业,却还得用武勋来换。
须知,如今长安中枢,正在缓慢的变革。
自永始以来就一直稳定的十二卿大夫格局正在渐渐改变。
前年,韩王公孙遗辞世,丁缓接班。
去岁,楼船将军辛武灵致仕,彻底拉开了中枢换马的序幕。
八月,大鸿胪于己衍致仕,赠魏国公。
九月,尚书令张安世请出身毒,授身毒都护府都护,赐节旄,许幕府,拜为身毒都督,总身毒内外大小事。
十月,廷尉丙吉辞任,出为西域都护府都护,接着执金吾王莽致仕,赠楚国公。
随着这些人事变动,一批新人,走马上任。
故楼船别驾贡禹,权尚书令,接替了张安世的职位。
凉州刺史兼敦煌太守隽不疑权廷尉,京兆伊王吉为廷尉左师,楼船别驾贡禹为廷尉右师,丞相以天子诏下天下:法者,绳之准也,欲求绳准,岂不立师?今以廷尉左师,以释民法,以廷尉右师,以释刑法,天下刑讼,且以廷尉左右师之解释为判。
于是,命令王吉与贡禹,从天下刑法名家之中,各自推荐九人,以为‘释法博士’,总掌法律释义与案例审查,凡有疑难,九人合议、投票以定。
于是,廷尉的结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张安世所言:张子重之心,路人皆知。
倒也不是虚言。
只不过,那位丞相所想的,并非篡位代国。
依然还是他的老一套路子——时移世易,变法革新,以顺时局。
用其本人的话说是:大人,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