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老臣,可没一个好对付的。
而且,年纪一个比一个大,资历一个比一个老。
资历最浅的哪一位,叫上官相夫,故少府卿,李广利的恩师,也是将李广利从一个长安纨绔子,引上帝国名将之路的人。
而资历最高的那位,今年都已经八十二岁了,乃是先帝老臣,窦氏外戚的元老,曾任德阳宫都尉的窦固。
别看窦氏外戚,如今已是昨日黄花,但这位窦固却是天子一直敬重的老臣,私底下曾多次称其为‘老大人’的元勋。
至于赵破奴,在这些老臣里,只能算个弟弟。
而如此多老臣,聚集在尚书台里,旁的不说,尚书台上下哪个不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生怕他们在尚书台里磕着碰着了。
偏生这些老臣,致仕多年,总算捞到个机会,可以表现自己,在天子和朝臣面前刷脸,一个个都是精神抖索,干劲十足。
张安世一天到晚,就光伺候他们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但……
张越却是笑着道:“要不,尚书令回去休息几天,此间之事,愚弟承其劳?”
张安世一听,立刻就呵呵的笑了起来,再不提这个事情。
他现在累归累,担心归担心。
但实际上,乐在其中!
那些帝国致仕的元老勋臣们,虽然早已经远离政坛,但他们的人脉、资源和影响力却一直存在。
而这些老臣,致仕后都很知趣,很少参与政事,平时也就是在家里闭门不出,偶尔出门也不过是与三五老友聚会。
想要接触他们?
千难万难!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傻子才会放弃!
不说是交好他们背后的家族,单单只是在这些人面前卖好,表现一番,传出去都可以落下一个好名声,得到一个好评价。
而这种名声和评价,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
可以受益一生,甚至福泽子孙的!
“对了……”张安世跳过话题,道:“鹰扬此番入宫,可是有事?”
“然!”张越点点头道:“与轮台战事有关,正要去与陛下商议……”
“嗯……”张安世沉默许久,终于道:“丞相刚刚才离开,鹰扬就去见陛下,言说轮台战事……这是不是……鹰扬不如改日?”
张越摇摇头,道:“事关紧要,不可拖延,至于丞相……”
他笑了一声,道:“应该不是那种小鸡肚肠,不能容人之人……”
张安世听着,哈哈的笑了起来。
丞相刘屈氂,过去确实人设立得很好!
特别是其刚刚上任后的那几个月,简直是大汉完美丞相,位高权重,但礼贤下士,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对所有人都是笑,与任何同僚相处,都很舒服。
当时,朝野舆论对其的评价是非常好的。
特别是,数月前其子在雁门搞事,刘屈氂亲自出手将其带回来,没几天就传出去‘丞相子羞愧难当,自杀谢罪’的消息。
于是,舆论就开始鼓吹起‘丞相大义灭亲,大公无私’。
然而,一场漠北之战,使得一切都变了。
从鶄泽之战的胜利消息传回来,丞相刘屈氂的行事作风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急躁、极端。
到眼前这位鹰扬将军班师回朝,达到了顶点!
曾经礼贤下士的丞相不见了,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更是被证明只是一个笑话。
如今,整个丞相府和依附于其下的势力,变得极端内敛,极端自私。
过去的温言细语,如今已经化为狂风骤雨!
别说是惹他们,便是一句话没说好,就是一场大战。
不过……眼前这位,是这长安城里,少数几个不虚丞相的人。
“鹰扬说的是……”张安世沉默片刻后,道:“下官这就为鹰扬去通禀天子!”
“有劳尚书令……”张越微微躬身致意,内心却是百感交集。
曾经的过去是再也回不去了。
没办法,大家都是肩膀上挑着几百人、几千人甚至几万、几十万人前途与身家性命的正坛首领。
私人情感在这里面,轻若鸿毛。
在殿中等了片刻,张安世就回来了,笑着对张越道:“鹰扬,陛下有请!”
“有劳尚书令!”张越致谢了一声,跟着张安世的脚步,走上前去。
很快,便抵达了天子寝宫之前,因为战争的缘故,哪怕是寝宫,也有着大量文臣和武将在活动。
当张越走进去,所有人立刻行注目礼,紧张而敏感看着他,这位帝国当前最高秩比的武将!
张越提起绶带,跟着张安世,走到了正站立在一副全新的纸质地图前,研究着的天子面前,微微恭身拜道:“臣毅恭问陛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