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宫。
太后落目在亭外已经开始转红的枫叶上,眉眼带着些厌倦:“她既然想闹,就让她好好闹一闹,动静尽管大些,好教皇帝恼了她,免得再三天两头地惹出这许多事情来。”
楚嬷嬷淡定地应了下来,“太后说的是,轻函公主的确是不像话,但凡宫中的小主子,有哪个像她这样日日惹是生非,平白教王公大臣和秋闱的学子们看了笑话。”
“刁蛮任性也便罢了,还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太后想起柳轻函那张倒人胃口的脸,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到底是在宫外长大的,盛西城那种地方,能养出什么好脾性的孩子?”
“正是这个理,任轻函公主出身高贵,但到底比不上太后您亲自教养的轻烟公主不是?”
太后怪嗔了楚嬷嬷一眼:“就你会说话!”
“老奴可是实话实说。”
“不管怎样,轻烟可是从哀家身边长大的,便是哀家平日里因着那丫头受了许多闲气,却也不能容着柳轻函这般欺负轻烟!”太后冷哼一声,目光陡然凌厉:“在大家伙眼皮子底下都如此放肆,平常在私下里,不知还怎么欺负轻烟呢。”
楚嬷嬷抬起眼,对上太后带着怒火的眼神,连忙敛息凝神低下了头。
事情的起因是今天早上,几位公主按例到皇后宫中请安,柳轻函和柳轻烟在凤仪宫里因着柳轻函心恋长公主府公子的事情拌了几句嘴,柳轻函的心思早在月华生日宴上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在宫中也早不说什么秘密,按说柳轻函也不该闹如此大的脾气,偏生近日她因着行事无度被皇上连番禁足心烦神燥,一时恼怒之下竟出手打了柳轻烟一巴掌。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这一巴掌下手不是很重,闹的动静却不小,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皇后心知柳轻烟是太后护着的人,是以不敢随意下令处置,直接命人将人送到了寿安宫。
“皇后近来行事倒是越发谨小慎微了。”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静默的气氛里,太后坐在榻上幽幽地开了口。
自从上次小祥子之事过后,皇后虽然还是如从前一样日日早晚到寿安宫中请安问礼,平日也不少在太后身边侍候,但作为旁观者的楚嬷嬷还是敏感地觉出了其中的几分不同。
素日来皇后近前侍奉时总是嘴角衔笑气度从容却不至于谄媚,旁人远远地瞧了,只觉得这人做事有度气派不俗,当真是母仪天下的气度。
但是这些天来,皇后在太后身边却始终面容冷清,嘴角和缓,看起来还是从前的那个人,但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似乎是从小祥子的事情之后,皇后便一直与太后保持着若远若近的距离。
到底是有了隔阂啊。
楚嬷嬷心底低叹了一声,脑海里的那一丝疑惑却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了。
太后也觉得奇怪,手指点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虽然皇帝说小祥子的事情是意外,但哀家总觉得,此事应该另有隐情。”
“这……”事关皇后,楚嬷嬷不敢多做评论,只能呵呵地笑着迎上太后看过来的目光,道:“老奴愚钝,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老东西,精明的跟什么似的?一句实话都不敢说。”太后说着表情一肃,对楚嬷嬷严正地开口:“今天哀家且问你一句实话,你觉得皇后到底如何?”
在宫中长大人,早就养出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肠,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心里都自有一番计较,但楚嬷嬷在太后身边侍候这么多年,感情自然与寻常主仆不同。
太后难得如此一本正经地质问自己,楚嬷嬷不敢藏私,连忙低眸答道:“老奴觉着,皇后娘娘心思深沉,委实不是易于之人。”
“这是自然。”太后翻了翻眼珠,“她若是不精明,如何能在隆平离开之后坐稳皇后之位这么多年,还让皇帝一直对她心存愧疚?”
“虽是如此,但老奴总感觉皇后娘娘这个人邪乎得很。”
“此话怎讲?”
“诚如太后方才所说,隆平公主在陛下心中地位您与老奴心中都有数,陛下一向最难糊弄,皇后娘娘却能在陛下身边安然度过了这么多年还颇得陛下眷顾,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说着,楚嬷嬷瞥见太后面露赞同,又继续说道:“若说起来,陛下如此待皇后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大皇子当年极得陛下宠爱,后来大皇子早夭,陛下因着当年之事一直对皇后心存愧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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