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鲜活粗大的舌头就被拔了下来。
虽已经见惯这十天经历的种种,可再看眷生拔舌,只觉得那动作在他手里高雅有情调,那舌根竟然剥得整齐干净,丝毫误差都没有。
眷生撇下嗷嗷惨叫的狱头,起身,一手举着舌头走向我:
“二十四,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来这个地方的阴魂哪一个不是经过案审定罪进来的?不扒层皮,掉些肉,少点什么出去了还好意思说自己下过地狱?”
他的铁钳在我脸前比划着,慢条斯理地解释:
“你知道拔舌的寓意在何处?不是这顷刻之痛,而是要让服刑的人记住,要如何管好自己的舌头。”啪嗒——他忽然故意松手把舌头扔了,那狱头忍着剧痛爬过来捡,一手抓过也不嫌脏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我岿然不动,与他接触不多,但一个眼神锐利如鹰目的男人,锋芒初露,他的承宣殿在越先生手里失窃,虽然九哥已经还给他,但我还是觉得,这个人我惹不起。
他勾起我的下巴,我无法抗拒,他撬开我的嘴唇,我只能从命。
他伸手扥出我的舌头,小铁钳紧紧扣住,我握紧双手等着他拔,可是他却笑了,意外地说:
“舌头还在?怎么就是不会说话呢?”
忽然他趁我不备,掌心结印,一下扣在我的胸前,烨之匕像疯了一样呼之欲出,金光一斩,要不是他手缩得快,估计这一刀下去肯定能剁下几根手指来。
眷生退开几步远,了然看着匕首嗖的一下又飞回我的身体,继续笑着:“凶器找到了。你不说话我也有办法,都散了吧,找间空屋子,本座要和这丫头好好谈谈。”
狱吏们灰溜溜地给我们腾出交谈空间,偌大的大堂里就只剩下我和眷生两个人,他勾了勾手指,对我道:
“跟我过来。”
狱头已经提前准备了屋子,眷生坐在了主位,伸手说:
“坐吧。”
我摸不清他的脾气,默默坐下,时刻保持警惕。
“颜臻,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
我心里一紧,后背不禁离开了椅背。
“地狱的规则都是我建的,你就是披上一层猪皮,我也认得出来你。”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玩味地笑了笑,颇有些无奈:
“你才过拔舌狱,就杀了我一名狱吏,看起来你是真的打算死扛到底了?”
我不语,他却一点一点刨根问底:
“其实,幽冥闹了这一个多月,解决的都是越善的师门恩怨,跟我没有多大关系。我只是有些好奇,以你不肯服输的性格,怎么会心甘情愿在这里服刑?这可不像你颜臻的一贯作风。”
“……”
“还有,你被璃月那个小丫头废了手脚,夺了声音。这口气你真的咽得下去?”
他语气里带着对璃月的轻蔑,我暗自不爽,多看了他几眼。
“你也别不服气,当年你跟在阴九屁股后面时间也够久的了。可惜人家看都不多看你一眼,结果在人间走了一趟,就被一个普通小姑娘收拾的服服帖帖。自古成王败寇,你今天事情败露只怪你自己运气不佳,技术不熟。”
哼!
歪理!!
“颜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进了我的地狱,难道你还真的以为自己还可以舒服自在地继续当副指挥使?”
说来说去,看起来眷生也就是想过来踩颜臻两脚,过过嘴瘾。看起来,颜臻得罪的人还真不少,难怪她宁可冒这么大的风险跟我互换身份也不愿入地狱来受罪。
目的摸透,我站起身,微微低了低头,就打算出去,反正我也没打算回去,自亮身份的事情就算了。
我心中一痛,他们都已经……结婚了。
我黯然,直到此刻分开,我依然心有所系。
想起囚车上做的那个梦,心里就十分不畅快。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眷生喊住了我,他急速道:
“我知道你还爱着阴九,这辈子都忘不掉。可是他不爱你,所以你觉得没有希望,想要在地狱里自生自灭?颜臻,璃月那丫头在这之前废了你,手法不干净结果没散成你的魂魄,害你不能立刻就死,我知道你生不如死。她虽然做的很绝,但是也给自己留下了隐患。你难道不恨她,不想走出去报仇?!”
我不为所动,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知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成婚!”眷生忽然大声喊住了我,那一声像一记闷棍打醒了我!
我愕然猛回头,满眼惊诧。
月圆之夜,满城烟火。
张灯结彩堪比一场盛世的婚礼,怎么……会没结成?!
眷生很满意我的反应,解释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仪式到要开始的时候,阴九忽然喊停,一句话没交代撇下璃月就下了祭神台。这十来天,璃月已经沦为幽冥的笑柄,阴九也很长时间没去阴玄司做事了。颜臻,你猜,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