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而她已无法回头。
第二日清晨,当木棉睡眼惺忪地醒来时,峥嵘已在铜镜前梳妆完毕,她依旧穿着颜色暗沉的女官服,清丽的脸庞未施脂粉,如瀑的墨发间只簪戴了一枚非常普通的素银簪子,然而便是这样平平无奇的装扮,也丝毫减不去她的秀雅与美丽。
木棉揉了揉眼睛,好奇地问:“姐姐,今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一会你且侍候殿下梳洗,倘若殿下问起,你便说我去了内务府。”峥嵘回眸对她说道。
“莫不是内务府又要发用度了?”木棉刚刚醒来,脑袋里还有些迷糊,没算清日子。峥嵘不再多说什么,站起来道:“我去去便就回了。”
木棉应了一声,目送峥嵘离开房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确实不是发放用度的日子,况且时辰还这么早,这时候去内务府做什么?那里头都是些势利小人,峥嵘平日里还特意嘱托她们要少跟那些人来往,怎么今日反倒主动去了?
木棉觉得诧异,忙追出去,今日没有太阳,天空阴沉的如同一块没有洗干净的布,院子里静悄悄的,早已经看不见峥嵘的身影。
尚未到辰时,宫廊里还鲜有人行走,偶尔遇见一两个宫人,也都是行色匆匆,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峥嵘走得极快,纤细的身影穿过花园,匆忙的脚步每踩在地上,便跟踩在她心头一让隐隐作痛,但她还是没有停留或犹豫,她怕自己会不够坚强,会改变主意,所以天色才刚刚亮,便就出门了。
去内务府不过是峥嵘找来的借口,她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宣福宫。
那里是贞静夫人的居所,她去找贞静夫人,也只有一个目的。
守宫的太监一如往常般守在宫门口,峥嵘刚想说明来意,其中一名太监便行了个半礼向她道:“姑娘想必是揽星殿的左大人吧?”
峥嵘微微诧异,点了点头道:“正是。”
“夫人早有过吩咐,倘若左大人前来,无需通报,便可带往侧殿等候,请左大人随奴才来。”那太监恭敬的曲身相迎。峥嵘心头传来一声闷痛,贞静夫人竟早就料到她会前来……
她抬头看着在阴沉天色下仍然泛出金光的“宣福宫”三个字大字,那巍峨的宫门与她来说便是了深的牢笼,只要她在此时踏进去,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风从宫廊里吹过,明明就已经入了夏,为何这风中仍然带着丝丝凉意?
又或许,凉的并非风,而是峥嵘的心……
峥嵘想起当日与紫玉皇后说过的话,她说自己无心后宫,只想陪伴在楚南殿下身边,当一名小小的女官足矣,这些话不止是为了自保,更是发自她的内心。这后宫,她从来没有想过走过去,尤其是在冯昭仪死后,她更加视它为毒蛇猛兽,再好的女子,都会在里面被消磨了容颜,蹉跎了年华。
她也知道,自己一旦入宫,头一个竖下的敌人便是紫玉皇后,今后晨昏定省,哪怕她再小心翼翼,都将受到紫玉皇后刁难。
这里面的艰幸与困苦,虽未发生,但她都看见了,还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
倘若她所承受的这些能帮助楚南殿下回到大蜀,能让楚南殿下在政变中夺得王位,便就都已经值了!
那太监见她久久没有动,催促道:“左大人快些随奴才进去吧!”
峥嵘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迈进宣福宫的大门。那太监带她来到侧殿听羽阁,让她在此稍候,便去请贞静夫人。等了大约半柱香时间,峥嵘听见殿外传来环佩叮咚之声,贞静夫人挽着侍女芝兰的手款步走进来,一件琥珀色印花五彩并蒂莲水裙随着脚步起伏晃动,鹅黄色薄烟纱菱绵飘扬,肤色白净,容颜无瑕,举手投足间皆是一股妩媚。
峥嵘肃了肃神色,向贞静夫人行礼:“臣左峥嵘见过夫人。”
“左大人不必多礼,看坐。”贞静夫人抬手示意。芝兰忙将一个脚凳摆到峥嵘身旁,先前她总是一幅傲然无礼的模样,今次兴趣是猜到峥嵘的来神,连神态里都多了几分尊敬。峥嵘依言坐下,贞静夫人接过茶水饮了一口,说道:“本宫方才从长乐宫里回来,左大人要是再早一些,兴许就见不到本宫了。”
“是臣来得凑巧。”峥嵘垂眉说道。
“本宫方才回来的时候,瞧见园里的花都开了,左大人要是愿意,哪日得空便陪本宫去逛逛园子。”贞静夫人早已猜到峥嵘的来意,也不直接点明,只淡淡地说道。
“这是臣的荣幸。”峥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