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冬猎之行为期三天,众人各怀心思,表面上依旧是一片赞扬奉承之声,本来宣远帝就因为太子东方平夺得头彩之事心情愉悦,后来又加了东方玄猎得黑熊,彰显出郑国威仪,更加他志得意满,除了对这二人大加赏赐外,还亲自去看望受伤的东方玄。
东方玄住在行宫西侧的陶然居,离其他皇子的居所都较远,只因他原本并不在冬猎名单上,围场便没有为他准备寝殿,陶然居还是临时收拾同来的屋子,陈设自然还是旧的,不过倒也还算干净雅致。宫人通报宣远帝驾临的时候,太医正在为东方玄换药,闻言便顾不得那只包扎了一半的伤口,忙不迭地跪下来。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宣远帝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进来,陶然居的宫人早已跪了一地,高呼万岁,唯有东方玄慢腾腾地欲从床。。上下来行礼,宣远帝见状便道:“玄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躺好便是。”
“多谢父皇隆恩。”东方玄只抱手说道。
宣远帝心情甚好,也不与计较这些小事,一名太监端着张黄花梨扶手太师椅摆在床边,宣远帝就着李自忠的手坐下,问跪在眼前的太医:“七皇子身上的伤势怎么样,要紧吗?”
“回禀陛下,王爷所受的乃是皮外伤,并未伤及要害,但仍需静养一段时日,才可完全康复。”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望了东方玄一眼。原来东方玄一早就料到宣远帝会来询问关于伤势的事,便威逼利诱诊治太医隐瞒他身上的箭伤,这朝中的大臣哪一个不忌惮东方玄如日中天的权势,欺君虽是杀头大罪,但眼下这太医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听到太医的回答,东方玄才将那迫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恢复了一脸平静,宣远帝看上去似乎大为宽慰,说道:“如此朕也便安心了。说起来朕也有许多年未在围场看见黑熊了,这行宫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竟出这样大的纰漏!李自忠,现下管事的人是谁?”
“回陛下,是前年从宫里调去的马成,原先是在掖庭宫当差的。”李自忠躬身说道。掖庭宫虽说是低品阶宫女和官僚女眷没入后宫时所住的场所,但那些人为了能有出头之日,总是想尽办法攀附权贵,马成便也因此收受了无数贿赂,即便比不得内务府,却也是个肥差。后来因着一件小事,马成得罪了从掖庭宫出去的贞静夫人,才被贬到这荒凉的围场来当差。当年这道旨意还是宣远帝亲自下的,但现下他显然已不记得这个人。
“既然不中用,便不必留着了。李自忠,去寻个地方将他打发出去,朕往后不想再看见他。”宣远帝皱眉说道。虽然他没有提起要让马龙偿命,但话里的意思已十分明显,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永远不能出现在宣远帝面前,而要做到绝对,只有一个方法。
“奴才遵命。”李自忠应了一声,手持拂尘退后几步,从陶然居走了出去。自始至终,东方玄都无动于衷,他丝毫不关心那围场太监的生死下落,更不关心宣远帝这个举动是做给谁看。宣远帝见他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好,便不悦地对太医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七皇子的伤口处理好。”
太医连忙应了一声,诚惶诚恐地站起来为东方玄继续包扎伤口。宣远帝和颜悦色地说道:“玄儿猎来的那只黑熊,朕已吩咐厨房将熊掌留下,制成羹汤后再给你送来。”他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东方玄在心里已冷笑不止,嘴上却推托道:“熊掌乃是极难得的珍品,自然是要留给父皇享用,儿臣此次实属巧合,若真要说起来,也是黑熊寻得儿臣,而非儿臣寻得黑熊。”
“玄儿莫要自谦,你的武艺在一众皇子中向来就是佼佼者,这若是换了旁人,便是遇见了黑熊只怕也只能手足无措,而玄儿却可以徒手将它击败,实属难得啊。”宣远帝一边夸赞他,一边用眼神有意无意地观察东方玄的神情变化。
东方玄怎会不知他是在故意试探,不露声色地说道:“父皇言重了,儿臣不过凭着几分蛮力,侥幸得胜罢了。”
“光凭蛮力,又怎会征战沙场数年不败,玄儿战功赫赫,是郑国的荣光,亦是朕的荣光。”宣远帝佯装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道。那只长年累月在宫中养尊处优的手,肥硕油腻,拍在东方玄的手背上,便叫他从心底觉得厌恶,说到底,这哪一个字不是在试探他是否仍然忠心。
“能为父皇效力,是儿臣的荣幸,儿臣定当竭尽所能,让父皇没有后顾之忧。”
宣远帝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道:“玄儿此次先行大军回到左京,莫非另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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