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吐血昏迷,林家登时乱成一锅粥。
等到了晚上,林家父子从外面回来,林太太还没醒。
林将军、林旭东、林旭方都回来了,只有林旭天,常年在外地驻守,自然回不来。
谢韵担心林太太醒来后,在林旭东跟前添油加醋说自己的不是,决议先下手为强,挥退伺候的人,将林太太跟齐崇光谈话的内容尽数告知。
当然,她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有什么说什么。
她虽然跟林太太闹得不愉快,但为人坦荡,不屑于做出胡乱掰扯、诬陷诬告的事儿。
饶是这么着,也够震撼人心的。
林家父子不等听完,都脸色苍白,惊得呆了。
借口林梦湘托梦,借此来让齐崇光厌恶佳禾郡主和李郡主,好掌控左右齐崇光,这样的事儿,若是被齐逸峥知道了,岂能不翻天?
齐逸峥那是什么性子,最是有决断的,岂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人算计?尤其在齐逸峥心目中,如今将佳禾郡主和李郡主看得如珠似宝,深爱佳禾郡主,对李郡主百般怜惜,岂能容林太太说三道四、挑拨离间?
林将军心思飞快转着,越想下去,越觉得林太太在作死,怒声道:“这样的搅家精,一天到晚生事,一家人迟早要被连累死。哼,倒不如我先将她休了,一了百了!”
林旭东、林旭方虽然也气林太太不着调,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哪里能不顾惜?
见林将军一张口就要休妻,两人忙都跪了下来,求林将军开恩,念在林太太年事已高的份上,饶了林太太这一着。
见两个儿子都跪下哀求,口口声声要代替林太太接受惩罚,林将军虽然火冒三丈,但到底不忍心,便收回了休弃的话,只命人狠命掐林太太的人中,将林太太弄醒。
等人醒了后,林将军一顿臭骂,又吩咐谢韵,以后一定要将林太太盯死,绝不能让她作妖牵连全家。
谢韵自是脆生生应了下来,一举一动十分恭顺,引得林将军赞叹,说自己家的女眷中,总算出了个头脑清楚又会办事儿的。
林太太本就是被谢韵气昏的,如今见谢韵得了好,自是气得倒仰,忍不住指着谢韵的鼻子,胡乱骂了起来,毫无贵妇风范。
才刚出声,林将军斥责,林旭东也站在谢韵这边,说林太太太过分了。
便是林旭方,也觉得林太太不可思议,护在谢韵那边,为谢韵说话。
这么一来,将林太太又气昏过去,闹腾得不成样子。
好容易第二日苏醒了,林太太仍旧满肚子的气,又不甘心就此放下齐崇光之事。
是,她是折腾了一两年,一事无成,但那又如何呢?做人若是连一点挫折都经受不起,岂不成了笑话?
哼,都走到这一步了,谁都别想拦着她继续恨顾氏,谁都别想改变她的打算。
她在屋里苦思冥想,自己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旋即想起被幽禁的杜氏,倒是不由得眼前一亮。
之前托梦一事,就是杜氏策划的。
论起来,杜氏对千柔、李蕾儿的恨,绝不会比自己少。
杜氏心眼儿又多,人也精明聪慧,跟自己一条心,让她出力,最好不过了。
林太太想到这里,渐渐振作起来,养了半日后,就吵着要见杜氏。
伺候的人不敢怠慢,只得报到谢韵那里。
谢韵听了微微一哂,只是到底要顾念婆媳名分,也就点头应了,却打定了主意,不能任由林太太胡来。
她早瞧出来了,杜氏和林太太都是心思不正之辈。林太太虽然算计不了齐崇光,但那副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个肯服输的。
若是任由林太太和杜氏凑合到一起,嘀嘀咕咕一番,不知会想出什么狗皮倒灶的主意来。
故而谢韵斟酌一番,命人将林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传了来,用言语敲打了一番,又派了个机灵的丫鬟,去偷听林太太跟杜氏谈话,好将一切掌控住。
一时都准备好了,谢韵这才命人去杜氏跟前传了话。
杜氏被关了一年多,除了儿女不时到跟前问安之外,其余人都没露过面,过得十分凄凉。
加上近来谢韵得势,底下的人为了讨好谢韵,对杜氏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通过作践杜氏来向谢韵表忠心,弄得杜氏整个人憔悴不堪。
如今听得林太太传召,杜氏眼睛发亮,十分欣喜,觉得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来了。
正好林诗意也在跟前,闻言也是喜气洋洋。
母女两个相携着,一起进了林太太的住处。
进去后,林太太已经打叠起精神,穿好衣服坐着了。
林太太将伺候的人挥退了,自以为很隐秘,根本不知道隔墙有耳。
林太太心里满腹的怨气,也不等杜氏开口诉说委屈,直接就将齐崇光过府时的场景讲了一遍,末了道:“你之前出的那个托梦的主意,一点儿都不好使。你心眼儿挺多的,快给我想个别的法子,不然,我这口气岂能咽下去?”
杜氏脸色扭曲了,皱着眉道:“不应该呀,百善孝为先,我的主意是极好的,怎么齐公子竟置之不顾呢?”
林诗意也是瞪大眼睛,满脸无法置信之色。
林太太咬着牙道:“谁知道那小妖精给崇光灌了什么迷药,弄得崇光竟然说世间女子,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只有那姓李的丫头片子不一样。你听一听他这话,成什么样子?照这个势头,来日崇光必定会看中她,将她娶了的。”
她叹了一口气,又带着怨毒道:“我真是看不懂了,要说那顾氏,不过中人之姿,怎么就能令皇上神魂颠倒,只以她为念呢?如今更好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脸也毁了,长得也不怎么的,竟令崇光也中了毒,一心一意觉得她最吸引人。这对母女,也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媚术,专会勾引男人,引得男人们对她们神魂颠倒,下贱至极。”
杜氏满心愤恨,拧着眉道:“那可不成,无论如何,婆婆你都要阻止齐公子,不能让李家那小丫头得势。”
林诗意咬着牙道:“祖母,你是最厉害的,得想法子呀,不然,任由他们闹腾,若李家那丫头真嫁给表哥,岂不要将人急死气死?”
林太太瞪着眼道:“这话还要你们说吗?我也想出手,关键是我现在无从下手。”
她看向杜氏,语气渐渐急迫严厉:“别废话了,你快给我想个主意出来,好让我反败为胜。”
杜氏听了皱着眉,陷入苦思中。
一旁的林诗意也暂且压抑住翻腾的思绪,苦思冥想起来。
过了半晌,杜氏开口道:“照儿媳看,此事婆婆不必太担心。齐公子嘴上说得好听,但哪有不以貌取人的?再说了,齐公子是何等身份,娶的妻子自当完美无瑕。李家那丫头脸既然毁了,有了瑕疵,来日绝不可能当齐公子的正室。”
林太太翻了个白眼,气极反笑道:“你这蠢货,你觉得那小丫头的脸永远不会好吗?皇上定然会为她保驾护航,为她寻方觅药,集合大燕医力治好她的脸。她脸有瑕疵,都能让崇光死心塌地,觉得她最好最吸引人,若是脸好了,崇光岂能放下她?”
杜氏脸白了一白,连忙欠身道:“是儿媳说错话了,婆婆不要见怪。”
她凝神想了一瞬,再开口时,已经胸有成竹了:“齐公子这里,看来已经很难掌控了,但李家丫头那边,却是能做些功夫的。这样,婆婆悄悄去寻些人家递话,说那丫头脸毁了,佳禾郡主很心急,担心她将来嫁不出去。”
林太太听了这话,立刻会意道:“此计大妙,皇上虽然有心接纳李家那蹄子为儿媳,却一直没有当众表态,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李家那蹄子有郡主封号,又得皇上的宠,也算是个香饽饽了。若是众人知道她家里为婚事忧愁,少不得有人眼红她得皇上的宠,看中她母亲是皇上心坎上的人,想跟着沾光,上门去提亲。”杜氏点头道:“正是这话呢。”
林太太沉吟了一瞬,神色又黯然下来,叹气道:“这主意虽然不错,但顾氏乃是心高气傲的主儿,皇上也必定在她跟前露了底,说要让崇光娶她的贱女为妻。眼前能有更好的选择,有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顾氏岂会屈就旁人?少不得熬着日子,等崇光上门提亲,好得个无与伦比的贵婿。”
杜氏眸底闪过一抹冷冽,连声音都似冻住了一般:“婆婆多虑了,顾氏看不中一般人家,这事儿是可能的,但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贪心有野心的人。之前李家丫头年纪还小,大家都没想到她的婚事上头。如今看见得有机会从中渔利,大家岂会就此放过?少不得上门提亲,若是顾氏不应允,也绝不会就此放弃的。到时候,再从中挑拨几句,大家必定会各凭本事,弄些花招出来的。”
她勾唇冷笑,接口道:“比如,让自家儿子跟李丫头装偶遇,勾搭那蹄子,或是直接想个法子,调戏那丫头,来个肌肤之亲什么的。到时候,她名声尽毁,就算再不甘愿,也不得不嫁过去。到时候,齐公子还会在这颗歪脖树上吊着吗?”
林太太不由得眼睛一亮,拍手道:“你脑子就是好使,此计大妙。”
林诗意也露出敬佩的神色,双眼发亮盯着杜氏,只觉得自己的娘亲就是厉害,一出手就是杀招,寻常人难以企及。
杜氏接触到两人的眼光,心底也是得意的,笑了两声,才向林太太央求道:“婆婆,儿媳今天出的主意,你可还满意?还望婆婆求求大爷,好歹将儿媳放出来,以后儿媳便能常在婆婆跟前伺候了。”
林太太听了这话,面有难色,咬着唇道:“我也想将你放出来,好歹身边有个贴心人,但你不知道,如今府里你公公只信任谢氏,只看重那贱人,连我的地位都一降再降。我如今处境也不好,若是跟你公公提放你出来的话,必定不能如愿。”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少不得你先忍耐一段时间,等你公公气消了,我再提,倒是胜算大一些。”
杜氏听了这话满心失望,但如今只能指望林太太,自是不敢露出不满来,只得忍着一包眼泪,欠身道:“还望婆婆多费心,在方便的时候,为儿媳说句话儿。”顿了一下,又忙表态道:“儿媳向来是以婆婆为重的,只要婆婆能就儿媳,儿媳今后必定一如既往孝顺婆婆,绝不会如谢氏一般胡作非为。”
林太太点头,又跟她密议嘀咕了一阵,这才让她们母女退出去。
因为心底有了指望,林太太精神好了些,又唤了丫鬟来,主动要药要饭吃,打算养好身子后,早日去外面走动,从李家入手,打破齐崇光、李蕾儿的事儿。
她想得美美的,却没有料到,事情的走向,她根本控制不了。
晚上,林家父子回来,正一起用饭,谢韵带着几个丫鬟进来了。
行过礼,谢韵便哭道:“婆婆虽然被公爹训了一顿,却仍旧不肯安生,执意要算计人,儿媳实在无能为力了,只能来请公爹做主。”
林将军气得倒仰,将桌子拍得啪啪响,怒声道:“她又使了什么幺蛾子?”
谢韵朝身后一指道:“今天婆婆召见杜氏,说了一通话,儿媳派了丫鬟暗中打探。具体情形,公爹一听就知道了。”
随着她的声音,负责打探消息的丫鬟走上前来,行礼禀告。
那丫鬟年纪不大,人却是极机智的,在外面偷听一点声息也没露。当然,这也全靠谢韵将伺候林太太的丫鬟、婆子都敲打了,这才让她能肆无忌惮偷听却无人管辖。
那丫鬟人聪慧,口齿很伶俐,且是谢韵的得力干将,自不会隐瞒什么,把事情条理分明的说了个清楚明白。
林旭东听得杜氏跟林太太密谋,要另辟蹊径算计李家的长明郡主,整个人都愣了,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杜氏头脑简单,被仇恨迷昏了眼睛和心智,林旭东却绝不蠢。
当今皇上对长明郡主,真是如珠似宝一般。有传言说,即便齐崇光跟长明郡主闹矛盾,皇上也会毫不犹豫站在长明郡主这边,将齐崇光这个亲生又最看重的儿子抛在一边。
由此事可知,长明郡主在皇上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
算计长明郡主的罪过,难道会比算计齐崇光小吗?这事儿若是走漏了风声,以皇上的脾气,绝不会忌惮什么的,惹急了他,将天翻过来都是可能的。
林将军也是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瞪得像铜铃般的眼睛动了动,按了按随身佩戴着的佩剑,三步并两步,直接起身奔林太太住的院落而去。
进去后,见林太太一扫昨日的颓废,打扮得齐齐整整,正坐在窗下,眉开眼笑的喝着燕窝粥,桌子上也是满满当当摆了十几个菜,十分丰盛。
瞧她这模样,神采奕奕的,竟似根本就没病过一般。
林将军不看则已,一看心头的肝火更旺了,直接怒声喝退伺候的下人,将佩剑取下来,往桌子上一拍,怒声道:“贱人,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等本将军亲自动手?”
林太太被他声色俱厉的模样吓得身子一颤,手里的碗直接掉到地上了,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却顾不得了,直接问道:“老爷又发什么邪火?”
林将军指着她的鼻子,怒声道:“你装模作样做什么?今日你将杜氏弄来,说了什么话,莫非忘记了不成?得亏大儿媳机灵,派人听了动静,不然,由着你作死,我整个林家都要跟着陪葬。”
林太太一听又是谢韵告的密,心中怒火滔天。
旋即,她想起这桩婚事是齐逸峥赐婚的,忍不住双目赤红,只觉得要呕出血来。
当初谢韵在闺阁当女孩时,颇有盛名,迟迟未定亲的缘故,大家隐约都猜得到,明白谢家打算将她打包送进宫,当个娘娘笼络齐逸峥。
齐逸峥自个儿瞧不上谢韵,倒是将她推进林家,让她来祸害自己。
这样两面三刀的贱人,怎么就能越过越好呢?
气急攻心,林太太忍不住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骂谢韵,扯着嗓子喊道:“贱妇,一天到晚什么事情都不做,专门盯着我这个婆婆。这样没有尊卑上下的贱人,老天都看不过去的,没有降一道雷劈死她,来日也必定会有报应,必定会死于非命,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谢韵和林旭东、林旭方已经赶到了,将这番话都听在耳里。
谢韵惊得呆了,忍不住泪流满面,向林旭东道:“大爷,我绝没有跟婆婆做对之意,我只是想林家安生,想婆婆好好颐养天年,难道我做错了吗?”
林旭东见她哭得泪人一般,梨花带雨的,心中自是十分怜惜,忙安慰道:“你是一片好意,这我是知道的。母亲在气头上攀扯的话,绝不会成真的,你放心好了。”
谢韵含泪诉苦,也不过是想换得林旭东的怜惜。
如今林旭东出言安慰,谢韵心底很安慰,也就慢慢止住了哭泣,改为悄声抽泣。
林旭东见她这样,心中越发觉得她知书达理又拧得清,看向她的目光越发透出温情,同时心底对林太太的表现,多了几分失望和厌烦。
明明谢氏一心为林家着想,为什么母亲却执迷不悟呢?明明谢氏是个好的,为什么母亲偏要去跟杜氏厮混呢?
他这个做儿子的,一心一意想将母亲拉回来,无奈母亲走火入魔了,一意要往折腾的方向策马狂奔,拉都拉不住。
这样无事生非的母亲,自己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提林旭东满腹愁肠,且说林将军,冷冷看向林太太,冷笑道:“大儿媳如何,不是你这贱人能诅咒的,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哼,为了几个儿女,我不会休你,但绝不会任由你作乱。你痛快些,自己了断了,保全自己的颜面吧。”
林太太听了这话,看着林将军冷厉的眉眼,如遭雷击一般。
林旭东、林旭方见林将军脸色都扭曲了,情知这次不能善了,忙都跪下求情。
两人虽然恨林太太不着调,但到底是亲生母亲,怎能对她的生死置之不顾?
林将军却是铁了心,指着林太太骂个不停,又走过去,拉住林太太,劈手狠狠打了几巴掌。
说实在的,他心底,实在要被气疯了。
昨天齐崇光过府,得知林太太算计齐崇光一事,林将军就气得不行。
今儿个更好了,又来新的幺蛾子,控制不了齐崇光,就想从李家入手。
林太太中了邪吗?为什么铁了心,一条路走到黑,非要掺和进齐崇光的事儿中?为什么见不得长明郡主好?说到底,齐崇光虽然是外孙,但人家是皇家的人,是未来的太子,只能敬着,岂能不知死活操控他?长明郡主是皇上心心念念要疼爱的人,岂是林太太能算计的?
林太太要作死,林家不能跟着一起陪葬。
林将军算是明白了,林太太已经走火入魔...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