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能释怀。
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在奉化,有一个“生头女婿上门”的风俗,在第一个新年的大年初二,新女婿要到丈人家去拜年。当地人对这个风俗都很重视,因为这不但是新女婿送礼上门,同时也是娘家人考验新女婿的时机。换作是一般的新郎官,早就诚惶诚恐了,蒋介石毕竟与常人不同。初二早晨,他听完母亲的唠叨,便带上礼物上路了。适逢蒋氏家族的花灯会,爱热闹的蒋介石怎么能错过呢。他把送给岳父一家的礼物全部捐到花灯会,才获取了进入花灯会串演的资格。一路吹拉弹唱好不热闹,他也早把“生头女婿”的重任抛到九霄云外。
毛鼎和一家为了迎接他的上门,早早就准备妥当。然而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见新女婿上门。经打听,才知道蒋介石正在毛家祠堂串花灯。毛鼎和又气又怒,他无法想象,一个饱读诗书之人,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正在这时,蒋介石与花灯队来到毛家大门口。毛鼎和恼羞成怒,指着兴致勃勃的蒋介石大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还敢闹到我家门前来出丑!蒋毛两家的门风都叫你给败光了!”
蒋介石被岳父当众责骂,深以为耻,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虽然后来经过调解,蒋介石最终还是进了岳父家的大门,但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始终无法跨越。一边是至亲的父亲,一边是至爱的男人,夹在中间的毛福梅心里的苦楚可想而知。然而,她接受的教育又不断提醒她“妻从夫纲”,几十年来,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最爱的两个男人貌合神离,始终无能为力。
有些人,只需要在苦涩的咖啡里加一颗糖,那甜蜜也足以回味良久,良久……对毛福梅来说,伴读的时光是她爱情天空的一抹亮色。也许,在蒋介石和儿子经国不在她身边的日子,支撑她生活下去的勇气就是对这些过往甜蜜的回忆,这是她敝帚自珍的小幸福,在那些有温暖阳光的日子里,把它们摊晒在阳光下,一遍一遍地来回细数。
1903年8月,蒋介石赴宁波赶考落弟之后,来到县城奉化,在其开办的新式学堂学习,1905年又到宁波金箭学堂学习。这其间,皆由毛福梅伴读,也是两人婚姻生活最幸福的时光。在奉化期间,毛福梅在新作女校就读,若能坚持下去,必定会小有收获。然而,由于蒋介石在凤麓学堂惹出祸端,使毛福梅的学习计划也中途夭折了。
“命中注定”,这个词带有很强的宿命味道,有时却由不得我们不信。可以作这样的假设,假如蒋介石满足在凤麓学堂学到的知识,毛福梅也可以继续她的蒙童生涯。但是,命运的无常不由我们作出安排,命中注定,蒋介石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而毛福梅只能是一介凡妇。
受到孙家舅父孙琴凤的鼓励,蒋介石在1905年携妻子来到宁波金箭学堂读书,这也是两人真正独立生活的开端,毛福梅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开始了她宁波伴读的生涯。这是一段苍翠的流年,仿佛时光也被镀上了幸福的颜色,若是幸福有刻度,此时的福梅恐怕也无法丈量。每晚,伴着丈夫的笔墨书香入眠;晨起,看星月渐隐,朝霞满天。每个晴空疏朗的假日,两人结伴同游,共赏山光湖色;每个小雨淅沥的夜晚,共擎一支红烛,剪一席西窗夜话。
对于毛福梅来说,幸福也许就那么多,一旦消耗殆尽,便一无所有了。而蒋介石对毛福梅的好,也许是为了还前世的债,当债还清之际,他的柔情蜜意不会施舍给这个可怜的女人一丝一毫。佛说,凡事都讲究因果,有因必有果,毛福梅之后的一生都交付给佛陀,想必也是为了寻求心灵的解脱吧。
安妮宝贝说:“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我爱你,这是我的劫难。”毛福梅和蒋介石,究竟谁是谁的劫难,谁又是谁的执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