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辈子的心血都耗在了东南水军营,虽已离开军中,却对军中之事仍旧很是关心,对周夫人的话更是不能苟同:“你懂什么?军中若是有好的预防措施,也能减少人员伤亡与疾病的传播,岂非是
一桩善事?” “军中!军中!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还管军中作甚?还不如以后好好带孙子,好生操心儿女的婚事!”她将贤哥儿一把塞进周震怀里,祖孙俩打了个照面,贤哥儿顿时兴奋的伸出了小胖爪子,直扑周震
的胡子——他大约还记得白日里揪胡子玩的乐趣。 “哎哟我的小乖孙,再薅下去祖父都要没胡子了!”别瞧着周震待长子自小严苛,那是因为不严格可能就会送命,但对待香香软软的大孙子可全然不同,用周夫人的话来说,就是“把一辈子的慈爱都用在
了贤哥儿身上,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捧到孙子手上”,其实倒也并非夸张。 贤哥儿生的眉目秀致,承袭自父母的容貌,长大这后必定是个俊秀儿朗。且他胆子很大,对从未相见过的周震也并无惧意,相反对他的胡子表示出了由衷的喜爱,简直到了见胡子必薅的地步,很轻易
就中止了夫妻之间的分歧。
小孩子具有天生的粘合能力,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家人之间,因为有了他的笑脸,很多争执都被他无声化解。
周震归家的前三日,但凡与周夫人之间有点言语间的冲突,周琪就将贤哥儿塞进周震怀里,以缓解父母意见无法统一的争执。
到得最后,周震简直无心与周夫人争执,见到大孙子热情的笑脸,以及伸过来的小胖爪子,就是满面笑容。祖孙俩相处投契,如果不是贤哥儿年纪尚幼,周震都有亲自抚养教导大孙子的打算。
他归家数日,正逢休沐,便携妻小前去拜见虞阁老。
翁婿两个多年未见,聊些别后逸事,朝中趣闻,无关政治,也算得开怀。
周震听闻虞阁老得萧烨倚重,心下暗骂岳父老狐狸,先帝末年称病不出,保住了虞氏一门富贵绵延,无论是眼光还是手腕都是一流。
身在后宅子的周夫人更是听到了另外一条消息:“……家里准备送个女孩儿入宫,只是嫡出的都已经订了亲,倒是庶出的……送出去又不成样子,你父亲正在为此事犯愁。”
虞老夫人提起此事,也有几分不好启齿。 虞氏的富贵在先帝末年的动荡总算是保住了,但人到了年老之时,一怕病亡,二怕子孙富贵不能延长。虞阁老共生了三女二子,两儿子至今还在地方为官,政绩也算可以,等熬到了资历,他从朝中退
下来之后,在京中大约也能有一席之地,可若是想要入阁封侯拜相却难以达成。 长子虞文冲比起他为官的政绩,反而是养小老婆的本领更出色,家中已经长成的五女二男,其中正室所出的女儿三名,乃是已经成亲的虞红绫,定亲的虞红烟与虞红玉,庶出的两女多年跟在嫡女身边
趋奉,很是拿不出手,其余这三年陆续出生的庶出子女还未长成,不计在内。
次子虞文祖倒是育有一女,便是虞文惠,瘦下来之后倒是不错,只是也已经订亲,预年内完婚,指望不上。 长女嫁给了刘侍郎,只育有两子,且刘氏家族根基深厚,就算是送个刘氏女入宫,好处恐怕也轮不到虞家,先要紧着刘氏族人。次女便是周夫人,今日恰巧带了周琪回来;幼女嫁了钟延年,生的外孙
女儿钟珍珠,当真是疼的如珠如宝,且与大虞氏境况相同,若是将钟珍珠送入宫中,好处自然要轮到钟氏一族,哪里会轮到虞氏。
“听说新帝对父亲很是倚重,咱们家里还有必要送女孩儿入宫吗?”从心里来讲,虞氏送一名女孩儿入宫跟叶芷青争宠,周夫人总觉得心理别扭。 送孙女入宫一事,虞老夫人其实也并不同意,她活到这把年纪,京中动荡,过去相熟的老夫人们也有好几位被儿孙连累不得善终,对她的影响也颇大,只是虞阁老却容不得她反对:“你懂什么?女人头
发长见识短!你瞧瞧老大跟老二,哪个是能出将入相的料?我半生筹谋,却后继无人,等我从朝里退下来,他们若能爬到三品就算不错了,不送个孙女入宫,趁机续些香火情,门第凋零近在眼前!”
虞老夫人倒是觉得儿孙绕膝,平平安安在一处过活便是最好,可惜她的想法不被虞阁老认同,只能在女儿面前叹气。 “我也觉得没必要,你父亲执意如此,我能拿他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