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的两个孙儿当然喜欢这些甜蜜蜜的东西了,只是她心里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夫人做的的确很美味。
结束了下午茶后,安娜并没有气馁,相反的,她倒是重新明白了一点。所以她问了萨沙很多卡列宁对于菜品的喜好。
她了解到卡列宁对食物倒也没什么特别偏爱的,只除了甜食不是他喜欢的。由此看来,在食物上表达自己的感激,倒不是一个好点子了。
安娜把这条划掉,她打算再想想。总之,感谢还是有必要的。
卡列宁那天回来的比较晚,他说了不会回来用晚餐,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了,而安娜因为白天做舒芙蕾花了点时间,在九点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卡列宁进了厅堂,科尔尼给他拿着大衣,他正打算去二楼,厨娘却出来,似乎在等待他一样。
“怎么了?”卡列宁问道。
“哦,先生,虽然这件事可能没什么要紧的,但我想我还是和您说一下吧。”厨娘拢了拢头发,一般来说做仆人的只要记得少管主人家的闲事就没错,可她倒是忍不住想为自家女主人说说。
“您说吧。”
萨沙将白天安娜做甜点的事情和卡列宁说了一下,她观察到自家先生认真倾听的模样,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她笑着说道:“我知道您不爱吃甜食,不过,您还真是娶了一位好妻子呢。”
从别人那里听到这种话对于卡列宁来说几乎是第一次,那种感觉很新奇,混杂着骄傲,感动,甚至还有点隐隐的自豪感。
但他不打算表露出来,如卡列宁这种人,也不过是略微矜持的点点头,表示知晓和认可罢了。
卡列宁从旋转扶梯上了二楼,他推开妻子的卧室,或者该说,他们的卧室。
这家里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规避仆人们的,这不太正常的事情想必早已在仆人们的下午茶上面被偷偷谈论了一番。
他的妻子多半不知道这些,虽然这令人有些想不通,可卡列宁想,也许这世界上也并非任何事都要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要是关于自家妻子的,像卡列宁这种刻板和教条化的人竟然也默默地把那种差不多的理论放在了心里,成为了某种奇特的原则。
他的妻子已经睡着了,把自己全部包在被子里面,贴着他的那一侧。她粉红色的面颊还有熟睡的表情都说明着一件事,她很幸福。
这种不用言语就能瞧出来的幸福感直接感染了卡列宁。
他做了一件之前的自己从不会做的事情。
坐在床沿边,然后吻了一下自己的小妻子,像是间接地,亲吻了幸福的痕迹。
天亮了,安娜醒了过来。
卡列宁没在她旁边,她有点儿失落,然后注意到属于卡列宁的枕头上放着一张信笺。
安娜打开来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哧哧的笑了起来。
“喜欢的甜食范畴里面可以含有蓝莓这个选项。”
那天晚上,安娜完成了自己的答谢,而卡列宁,他吃到了独属于自己的蓝莓派。
像现在,在这个小小的包厢中,安娜瞧着自己的丈夫。
他坐得比在办公桌前要随意一些,但跟普通人相比依旧是显得得体,时刻在保持着一种政府官员的仪容。
“你有任何疑问吗?安娜。”卡列宁将视线从那些公文上移开,蓝色的眼睛瞧着安娜。
“没有。”安娜笑了一下。
卡列宁又把视线移动到自己的公文上面,直到五分钟后,他依旧觉得某人的视线胶着在他身上。
“你确定没有任何疑问?”
“没有。”安娜说完后又开口,“也许有一个。”
“你可以问。”卡列宁的手指按在那一页,微微抬起头来。他说话的声音平静,语调没什么起伏,却不会显得硬邦邦的,也许是因为他那双长睫毛下的蓝眼睛正专注的注视着别人,而这注视是不带着审视的意味的。
“我注意到你没有戴眼镜。”
“我并没有近视。”
“我,”安娜舔了一下嘴唇,然后笑得有些腼腆,“我刚才在想如果你戴上眼镜会是一种什么样子。”
“我认为那不会有什么不同的。”卡列宁垂眸,表示谈话暂时结束。
安娜觉得有些遗憾。
她望向窗外,右手托腮。
他们已经从彼得堡出发两个小时了,绵延起伏的山峦一开始叫人兴奋,现在却有些平淡了。
天是一种淡淡的蓝,映衬着一些白桦树笔挺得像一个个哨兵一样,尽管现在还不起眼,但等到了春天,就会葱绿点点,十分漂亮。
她不自觉地双手交叠,侧着脸,一边敲着这些平淡的光景,一边微笑。
习惯了现代社会的繁忙,一开始的生活让人有些无措,但现在,一切都很好。
安娜不知道的是,尽管她决定不去打扰她的丈夫,但显然卡列宁自己已经不能够专心。
他的头微微侧向安娜的方向,高挺的鼻梁被阳光剪出一段细腻优雅的弧度。睫毛并不浓密也不卷翘,半阖着,露出里面和天空一样淡淡的蓝色。
他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很久很久,知道对方似乎是睡着了。
卡列宁起身,把一条法兰绒的毯子披在安娜的身上。
他坐下来的时候确定了一会儿安娜不会醒来,这才又移动视线,专注地把思绪沉浸在公文中。
安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在一阵轻轻地摇晃中醒来的。
“我睡着了?”她想要揉眼睛,却被制止了。
卡列宁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格拉乔夫医生告诉我这样做才能降低自己被疾病找上的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