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们的相遇相爱,那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会被旌德伤得体无完肤。
他们,互相伤害,至死不休。
“那么多年了,我的心,早就应该死了。”他喃喃地说了一句话,阿蓁站在床头,听了这句话,心头是颤抖的。
一颗死了的心,所以可以极尽残酷。这些年,他对冷君阳这般赶尽杀绝,是因为他对旌德死了心,但是,心到底是没死的,只是所有的爱都被怨恨蒙蔽。
“独孤蓁!”皇帝侧头看着他,眼底有些迷茫。
“皇上。”阿蓁俯身问道,“有什么吩咐?”
“怎么样,才能入睡?”他很累,很想睡,但是,他无法入睡。
阿蓁微微一笑,“皇上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就能入睡了。”
皇帝依言,但是却没有办法入睡,脑海中无比的清晰,一段段,皆是往事。
夜幕低垂,皇帝将就地用了点晚膳,没有沐浴,换了衣裳便上了床。
阿蓁焚香,弹起安魂咒。
两朵莲花,带着她与冷逍阳再度回到那美好无限的岁月。
是一个寂静的花园内,依旧是深秋,旌德穿着一件素锦裙子,头上没有点翠,只用簪子固定头上的双丸髻,月华映照着她皮肤越发显得白皙,她有些紧张,有些彷徨,漆黑的眸子里有晶亮而躲闪的光芒。
她转着圈子,身后的树林里有一颗脑袋探出,仔细看,竟是云清妩。
云清妩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面容稍安,深呼吸几口,便听得有脚步声响起。
她吓得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紧张地看着云清妩,云清妩躲进树林里,这事儿,如果让那位知道她参与其中,不知道会多生气。
旌德到底是一国公主,见过大场面,在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便恢复了镇定。
阿蓁与冷逍阳走过去,月华并没有照出他们的影子,他们仿若空气,看着眼前的旌德和一名冷面美男子。
“苏晨哥哥!”旌德搓了手,喊了一声。
来人便是苏晨,苏青的父亲。
他看着旌德,问道:“四皇子找末将有什么事?”
旌德深呼吸一口,逼近一步,眸子有些熠熠发光,有期待,有害怕,有紧张……
“我不是四皇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柄冰冷的剑便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吓得猛地举起双手,惊恐地看着他。
苏晨厉声道:“你不是四皇子,你是谁?假冒四皇子混入定国公府有什么企图?”
旌德的双肩塌了下去,一张小脸也无比的失望,“苏晨哥哥,你就没怀疑过,我甚至连男儿身都不是吗?”
苏晨愣了一下,缓缓收回剑,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她,然后,眸色有些同情怜悯,“你……不是男儿身?”
旌德不知道他为什么怜悯,但是,既然他放下了剑,她就慢慢地跟她解释。
她走前一步,满眼的浓情蜜意,“苏晨哥哥,如果我不是男儿身,你还会跟我好吗?”
苏晨把剑插回剑鞘里,往她底下看了一眼,语气温柔了许多,“当然的,你是不是男儿身对我没什么影响,再说了,我也不能耻笑你,我要同情你。”
“耻笑?同情?”旌德有片刻的失神。
苏晨道:“哎,你知道,我这老大粗不会说话,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他顿了一下,看着旌德,放弃了辩白,“你是什么时候净身的?你说你不是四皇子,但是你以四皇子的身份跟太子与淮安候一起过来,而且他们对你也十分宠爱,想来你的身份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
”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退后一步,惊得脸色发白,“你该不会是他们的娈童吧?”
阿蓁和冷逍阳都忍不住为苏晨的脑回路笑了出来,苏青看着这么机灵,他爹怎地是这种蠢驴。
阿蓁和冷逍阳笑了出来,可旌德却笑不出来。
不止笑不出来,一张脸不断地扭曲狰狞,几乎恨不得用双眼的烈焰把苏晨焚烧起来。
有笑声扑哧响起,然后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旌德脸色唰地红了起来,像极了一只圆圆的大番茄。
竟然有人在这里?天啊,她刚才就已经观察过场地了。
“殿下!”
一道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来人着一身玉白色锦缎长袍,身姿挺拔颀长,脸上潮红,像是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笑的那种潮红。
他应了苏晨一声,然后,促狭地看着旌德,看着旌德那两道眉毛扭曲成两条毛毛虫,他终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苏晨完全是吓着了,有些惊恐地看着笑得不能自拟的冷子昊,脸色是懵的,这笑点,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