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抓住。
暗十三再次低声叮嘱着,“大家都给我盯紧了,无论什么人从里头出来,都别放过。”
话音刚落,寂静的后巷忽然门又开了,走出来个端着水盆的老妇,老妇人将水泼到巷子里,左右看了看,然后又退了回去,紧接着,宅子里的灯就陆续灭了几盏。
暗十三正要起身,忽然跟踪前头那个布衣男子的人回来一个,说道,“头,刚才那人,竟然是平阳侯爷……”
暗十三楞了一下,怎么会是平阳侯?
转瞬的功夫,他挥手道,“你这就回去王府禀报王爷。”
萧越这边收到消息,也是愣住了。
他曾经和顾世安讨论过,当时念念也在,说起过四皇子的事情,四皇子能够从皇觉寺里偷偷跑出来,还找了个替身,必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成的。
找替身,易容,学举止,不管是贿赂守卫的侍卫,还是挖地道,又或者是别的办法,最起码需要两年以上的时间。
而他在庙里关着的那段时间,必然是有人在外面策应。
以前,想了很多人,也调查了很多人,竟没想到和平阳侯有关。
萧越沉默了半响,下令,“从现在起,十二个时辰对平阳侯府进行盯梢,包括他上下朝途中。”
“十三如今所盯住的宅子,也以同样的方式团团监视,一旦有人出来,立即尾随跟踪。
四皇子在京城,必然不只这一个住处,从今日起,请刘青山下令,以清查人口的借口,彻查京中所有产业,若有可疑的,立即查封。“
刘青山收到萧越的口信后,对来人道,“请王爷放心,明日我就会下令彻查京师所有住宅产业。”
萧越坐在顾念边上,叹气道,“真希望快点抓住四皇子,这样,将他连根拔起,如此东离才会恢复平定。”
顾念蹭了蹭他的脸,道,“孩子爹,你辛苦了。”
“孩子娘,今天晚上吃什么?”萧越问道。
顾念轻笑了声,道,“给你做三鲜面去。”
“要上面卧糖心荷包蛋……”萧越蹭在她身后,提着各种任性的要求。
“可以。”顾念笑眯眯的道。
自从有一次萧越生日时吃到顾念亲手做的面条后,他突然上瘾了,有时间就想磨着她做,顾念兴致来了,自然也会亲自下厨,当做一种生活中的调剂品。
这段时间,萧越和四皇子角力,确实是挺累的,一明一暗,明的那个自然不好过。
如今平阳侯府那边被看的死死的,唯一不受控制的就是四皇子那里了。
这日,正好萧越休沐回来得早,顾念一边帮萧越换下外出的衣衫,一边道,“盯着四皇子宅子的人已经很久了,依我看,还不如直接让人进去拿人吧。万一,他又想法子逃脱了,到时候又得不偿失了。“
萧越去了屏风后换上常服,道,“已经和十三说了,如果今日还没有见人出来,就直接进门搜查。”
顾念点点头,四皇子就如同一把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
这件事悬的太久了,眼下虽说有线索,可人没找到终究是一句空话。
不过,就算贸然进去,抓到的人,是四皇子的替身,怎么办?反而会被倒打一耙。
也只有等待了。
但是显然十三那边没让她等多久,傍晚才准备用晚膳,就有人回来报信了。
“王爷,那宅子里有人出来了,先是辆马车,封得严严实实的,等我们派人追上去后,宅子里又慢悠悠出来两个人,徒步去了街上,雇了辆车去北边了。
其中一个人兜着披风,看身形,就是四皇子。”
“当真?”萧越也没用饭了,将筷子一扔,“可曾追上去?”
“十三大哥已经带人去追了,不过跟到柳叶胡同的时候,他们进了绸缎庄,然后就没出来……”
报信的人皱了皱眉头,道,“当时我们也做了他会溜走的准备,只是还没有等我们包围那边,人就已经不见了。
属下回来是请示王爷,是不是把那绸缎店的掌柜捉拿审问?
“还等什么?当然去捉了。”萧越一拳头砸在饭桌上,掩饰不住心里的气恼。
报信的人得了指示,刚要退出去,又听到一个声音道,“等等,先不要着急拿,你们等到天黑去将那掌柜的悄悄提过来,别惊动任何人。”
“另外,原先四皇子的那个宅子,也多带些人进去搜一搜,宅子里还有的人也带回来,再就是仔细查找那些不起眼的角落,看看有什么发现,动作要快,要稳,不要惊动外面的人。”
萧越收回手,道,“按照王妃说的办,下去吧。”
等到报信的人走了,两人再没心思吃饭了。
半夜时分,十三捉来了那绸缎店的掌柜,谁料半路此人却服毒自杀了,而店里的伙计全都是附近的百姓,对掌柜做的事情是全然不知,听说掌柜死了,顿时吓的惊慌失措。
再查,绸缎铺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能放弃这条线索,重新开始寻找线索。
……
京城某间简陋的小院里,四皇子坐在窗前发呆。
窗外是两名老妇在种树,风吹过,她们的白发凌乱,让四皇子觉得隆冬应该不远了。
他心中越来越有仓皇之感,偶尔觉得自己像只游离在雪原上的狼,猎人们在渐渐逼近,而他的狼群已经溃散,只剩下四肢的爪牙。
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有这一天,他全幅的精力都放在对成功的渴望上。
他想象过自己如何登上帝位,睥睨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那些臣子,想象过如何血洗晋王府,看着萧越空有一身武艺却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被凌迟处死,更是想象着自己在怎样的一种心情下撬开永平帝的陵墓,将他拖出来鞭尸,羞辱。
也想过将顾念放在身边,当成自己的禁。脔。
他没想象过,他会在萧易的后代逼迫下,犹如一只丧家之犬,东躲西藏。
他不允许自己失败,所以没有想象过失败时的样子。
“上次说的信送出去了没有?”他拖着长而缓的音调头也不回的说。
阴影里的黑衣人,恭声回道,“按如今的情况,信送出去也要很慢才能到,属下会紧盯着各处的消息的。”
“王爷是想在年底了结此事么?”
“不了结又能如何?”四皇子转过身来,缓缓抬起的目光哀伤多过冷冽,“萧越今日四处走动,如今我虽消息不灵通,但起码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反常行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帝王路上,而非窝窝囊囊的束手就擒。”
……
自从丽娜被萧越送回宫里,皇上派人严加看守,北蛮使臣知道后,对此大为抗议,其他的美人被送给将领也就罢了,没想到他们的公主,也被如此的嫌弃,自然就去找皇上说道说道。
皇上一直没给个说法,于是北蛮使臣就一直逗留在京城,没有回去。
他们一直在鸿胪寺住着,虽然朝廷没有派人跟着他们,但他们的一举一动也都是在监视之内。
旭儿最近这段时间在宫内出入,知道有北蛮的人在京城,就想着要去看看这些和中原人不同的北蛮人长什么样的。
还没等顾念和萧越发话,皇上先发话了,让人带着旭儿去看鸿胪寺看。
皇上对旭儿可谓是有求必应,但这个前提则是旭儿去宫里陪伴他,然后听他说那些枯燥的政事。
如果旭儿能够听懂,那就答应旭儿一件事情。
如果不懂,他就再讲一遍,就如同玩游戏一样,伯侄俩是玩的不亦乐乎。
顾念听说皇上准了旭儿去鸿胪寺,怕他不听那些人的话,想让萧越跟着去,偏偏萧越因为四皇子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顾世安也不见人影。
没办法,她只能装扮了一下,跟着旭儿一起去了。
鸿胪寺是接待各国来使的地方,除了北蛮使团,还住了一些东离朝附属国的使臣,有些是来上贡,有些则是来哭穷的。
旭儿自然是看得津津有味,顾念做的是普通妇人的装扮,牵着旭儿的手,经过一处屋舍时,窗那头远远走来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很明显是北蛮人。
左首那个比着手势,边走边快速地说着什么,然而说的是北蛮话,没有鸿胪寺的人充当译者,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旭儿停下脚步,顾念也是收敛心神打量。
这两人肌肉都很结实,目光也很锐利,看起来是武者一类的人物。
他们走到窗边的台阶上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神情激动,正是先前说话的那人,配合着手势和另外一个双手环胸的人交流着。
而双手环胸的那个人看着年轻许多,古铜肤色,五官锋利,一双眼窝本就略深,看着凶狠异常。
“他们就是北蛮使臣?”顾念问道。
后面有从宫里跟来的人上前应是。
顾念一行人数量比较多,自然是引起了那两个人的注意,那刚刚比手画脚的人拉着那年轻人低声说了几句,那年轻人看过来,于是缓缓的朝这边弯了弯腰,行了一礼。
顾念自然是不愿意节外生枝的,于是拉着旭儿要往另外一边去,只是刚才那个弯腰的年轻男子却上前来拦住,“在下霍德,敢问……”
年轻男人的东离话不太熟练,不过,言语间的倨傲,却是让人看了十分的不爽。
旭儿抬起眼,骨碌碌的看着霍德,摇摇头道,“爹爹说不要和陌生人通报姓名的。”
他上下打量着霍德,道,“看起来大哥哥是位勇士,武艺一定很好咯?听说北蛮人都很厉害。”
他顿了顿,又道,“可是为什么会被我们的晋王爷打的落花流水,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霍德没想到面前这样一个小儿竟然敢这样嘲笑他们,他脸色微沉,目光锋利,看向顾念道,“听说东离是礼仪之邦,是和善之都,怎么连一个黄口小儿都如此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