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回了舱房。
乍一看还以为她并没有离了永安宫呢,舱房里的陈设一应俱全,屏风,帐幔,香炉,书案,床榻。
谢宁不知道青荷她们是几时把舱房收拾好的。一样是早早起身上路,谢宁一路是被人伺候着,她们一路是伺候人,上了船还得抢着赶着把活儿干完。
青梅端了热水进来,服侍谢宁卸妆洗漱。
谢宁坐在铜镜前把头发拆散,青梅打开盛梳篦的盒子,先拿粗齿梳子将她的头发梳顺,又用细齿的梳子过一遍。梳齿刮过头皮,那种感觉十分舒服惬意,梳的谢宁险些在镜子前就睡着。
她才躺下,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公主,公主……”
玉瑶公主趿着鞋,抱着她的枕头从外头跑了进来。
谢宁一看她身上只穿了件小袄,披头散发的就冲进来了,倒是给吓了一跳。
“玉瑶?你怎么过来了?”
玉瑶公主撒腿跑到床前,把枕头往床上一丢,手脚并用的爬上榻钻进了谢宁的被窝。
郭尚宫跟在后头追过来,可在门口就停下了,她可不敢擅闯这间舱房。
皇上出巡只带了贵妃娘娘一位主子随驾,万一皇上在舱房里,郭尚宫岂不要闯大祸。
“郭尚宫?”谢宁出声问了一句:“公主这是怎么了?”
郭尚宫隔着屏风回话说:“奴婢想,公主八成是换了陌生地方不敢一个人睡……”
谢宁猜着多半也是这样。
玉瑶公主才来永安宫时跟她睡了一段时日,后来病症渐渐好转,有好久不曾在晚上缠着她了。
现在出门在外,别说玉瑶公主有些怕生,就是谢宁也有些不习惯。
郭尚宫有些惶恐的说:“奴婢这就带公主回去睡……”
玉瑶公主整个人都钻进被窝里了,就留个小脑袋在外面,闻言对着谢宁就是一通猛摇。
“就让她留这儿吧。”谢宁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天还冷,再让她迁来移去的别着了凉。”
贵妃娘娘这么说,郭尚宫也只好应下了。
谢宁掀开被子一角,轻声问她:“怎么闹脾气了?真是怕生?”
玉瑶公主撅着嘴不说话。
“你要在这儿睡也成,可不许再尿床啊。对了,刚才忘了问郭尚宫你上床前喝没喝水……”
玉瑶公主恼羞成怒:“我没有。”
谢宁没什么诚意的安慰她:“是是是,没有。不早了,快闭上眼睡吧,明儿还得赶路呢。”
玉瑶公主两条胳膊一起伸过来搂着谢宁,简直快勒的谢宁喘不过气来了。
“轻点儿,你这是想压死我啊?”
玉瑶公主嗯了一声,可就是不松手。
谢宁只好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顺便告诫玉瑶公主一声:“把眼闭上,睁着眼可是睡不着觉的。”
玉瑶公主的大眼睛又眨巴两下,长长的睫毛象两把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
她闭上眼,谢宁放心的把眼睛闭上了。
皇上再回来时,帐子已经放下了,可是床前头明明是两双鞋。一双鞋尖向外,放的规规矩矩的。一双却被踢的很乱,一只在脚踏上,一只被踢到了床尾的位置。
皇上撩开帐子,就看见谢宁和玉瑶公主头凑在一起,脸挨着脸,都睡的正香。
两张脸都睡的红扑扑的,在烛光下看起来无比安详。
本来这张床就没有宫里的床那么宽,这会儿玉瑶公主四仰八叉的一横,怎么也没有地方让皇上躺下了。
再说,他也怕自己睡下的动静会把谢宁和玉瑶扰醒。
屋里还有一张短榻,谢宁在上面小憩应该正合适,要是皇上来躺,就又短又窄了。
可这会儿皇上一点儿也不想到别的舱房去睡,他示意青梅将被褥铺陈好,就在那张短榻上卧了下来。
玉瑶公主不知道是不是梦中梦见吃食,小嘴咂巴咂巴的响。
第二天御驾继续上路前行,玉瑶公主对坐船的新鲜感只维持了不到半天就已经厌烦了。坐船其实是件十分气闷的事情,能活动的地方就么一点点大,船上又没有什么消遣。窗外的风景虽然不是一成不变,却是大同小异的,许多的树,有时能看到房子。
即使这样,谢宁也不敢让她总趴在窗边往外看,春寒料峭,谢宁生怕两个孩子吹了风着凉。
百无聊赖的玉瑶公主也只能拿弟弟取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