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处。
然后木然地看着在校场里站了一夜的卢象升。
一个个像怪物一般地看着他。
他站了一宿,居然还不睡?
可这时,许多人打了个激灵,居然鲤鱼打挺一般的翻身而起,个个连忙穿衣,匆匆趿鞋,披上了张挂在墙壁上的蓑衣,而后在卢象升的怒吼声中,匆匆朝着校场方向狂奔。
一般情况之下,一个对自己都这样狠的人,往往都让人觉得害怕。
何况他们犯了错,卢象升却自己来受这罚,说实话,作为一个男人,内心还真的有些良心过不去。
于是在清晨早操的时候,虽然大家队列有些稀稀拉拉,可大家却老实多了。
一宿没睡的卢象升,却依旧精神奕奕。
卢象升虽然是进士,却是真正有练过的。
当下照着和张静一制定出来的操练计划,先进行队列的操练。
所有人分小旗、总旗的编制,列为六列,这一站,便是一上午。
其实莫说是一上午,便是一炷香的时间,许多人也受不了。
心里早已将卢象升骂了十八遍。
可大家看到,在校场里站了一宿的卢象升,居然也同样站在队列中,纹丝不动,虽然心里想骂,却一个个服服帖帖的。
因为他们很清楚,眼前这位进士爷……总能让他们发不出任何的怨言。
张静一偶尔会来,见效果十分显著,也十分的吃惊。
这种操练,来源于后世,其实更早应该追溯于普鲁士的操典。
在这个时代,人们倾向于士兵个人的战斗力,可到了后来,在无数的战争过程中,人们越发的意识到,一支军队的组织能力以及整齐划一的协调能力,才是战争制胜的法宝,这一点在陆军之中,尤其的关键。
因此,队列操练才在世界风靡开来,越来越受重视,并且显著的提高了军队作战的能力。
当然……有先进的军事理论是一回事,操练还是需有人来执行的。
就这么的操练了一个月,校尉们已经有了模样了。
听说最苦的就是卢象升,其次才是邓健和王程,再倒霉的就是小旗官,毕竟士兵犯错,也需要惩罚武官。
可正因为如此,整个百户所的提升十分显著。
如今的校尉们,个个神采飞扬,腰板挺得笔直,身子也健壮了不少。
当然,这也和张静一舍得给钱粮是有关系的,每日提供的伙食,几乎可以达到小地主的标准,有蛋有肉有鱼,给校尉们提供了丰富的营养,这些营养再通过操练转化成了力量。
否则……若是照着边军或者京营的标准,张静一可以百分百的肯定,就算再怎么操练,大抵效果也只等同于后世非洲的黑蜀黍。
卢象升除了操练,但凡能抽出一些时间,倒也会拿出书来,传授一些书里的知识,这显然是读书人的小心思,好为人师,总想教点啥。
张静一渐渐和卢象升相熟了,彼此之间也变得热络,他摸透了卢象升的心思,卢象升也了解了张静一的想法,两个人都是有大志的人,自然而然,能脾气相投。
因此,操练结束,夜深的时候,卢象升便喜欢和张静一在校场里漫步。
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夜空闪烁着几颗不甚明亮的星光,张静一道:“马上要年关了,往年的时候,北地也是这样寒冷吗?”
一说到冷,张静一便忍不住的哆嗦。
卢象升则道:“今岁的天气,比之往年更加恶劣,只怕明年……各地又要遭灾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了几许忧虑之色。
曾经的大名府知府,作为一方父母官,卢象升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多变的天气,意味着气象的聚变,也是极容易引发灾害的。
“明年会遭灾?”张静一的心沉到了谷底:“大名府当初毕竟隶属于直隶,就算是出了灾情,理应也不至百姓们受苦吧。”
卢象升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瞥了张静一一眼:“张百户久在京师,想来并不知道地方上的情况,百姓们任何时候都是受苦的,若是遭灾,朝廷根本鞭长莫及,到了那时……即便地方官如何治理,采取任何的举措,后果也十分可怕。”
“可怕?”张静一皱眉道:“百姓们没有饭吃?”
卢象升沉默了很久,而后幽幽地说出三个字:“人相食!”
张静一顿时打了个寒颤,这三个字,轻飘飘的说出来的时候,才格外让人觉得恐怖。
到了人相食的地步,可见饥饿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有多少人行将饿死的时候,才不得不出现这样的惨景。
而更让张静一觉得可怕的是,卢象升说出这番话时,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就好像说的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一样。
张静一脸上表情认真了几分,道:“你曾是地方官,可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这样的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