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天明书记交办的一项重要课题,需要向钟岩教授请教。
岭南大学位于省城西北郊区,距离特区80多公里。公路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十分颠簸,司机老陈不停抱怨,盼望高速公路早日通车。
洪文波的心情并没有受路面颠簸的影响,一路上欣赏着窗外的山景。此时的岭南也进入了冬季,山上有些草木变成枯黄,许多亚热带植物仍然生意盎然,黄绿斑驳,使得山色更加多彩多姿。
经过一片四面环山的盆地,溪流在田野间婉转回环,三五成群的水牛或卧或立,自在地享受着农闲时光。山光水色,田园风情,让洪文波目不暇给,浮想联翩。
将来能留在岭南工作也不错,这里经济发展快,物产丰富,生活条件好,又有开放的优势,留下来发展比回京更有利。在部里,他只是一个渺小的存在,要靠时间的煎熬,幸运女神的眷顾,还要个人的努力,领导的赏识,才有可能出人头地。在特区,他显然已经获得了幸运之神的垂青,不仅成了刘刚天的左膀右臂,还见到了梁天明书记,自己的一个想法得到了这位大领导的首肯,这样的幸运不是在哪里都能获得,也不是谁都能获得。
既然幸运女神在特区眷顾他,或许他就应当顺从命运的安排,留在南方发展。不用苦巴巴熬资历,只需要实实在在的努力,一心一意跟定刘刚天,不愁没有更好的发展。更何况,张玫已经利用他掌握的消息,在龙湾一带做了投资布局,等到开发区的新局面一打开,名利双收的诱惑力简直无法抗拒。
然而,跟溶溶的关系怎么办呢?想到这里,洪文波便没了兴致。溶溶不会离开北京,她是那种喜欢安定、又有点虚荣的人,在部里工作感觉体面。当然,即使溶溶能来岭南,也很难处理他当下陷入的三角关系。张玫不仅有溶溶所缺少的妖娆,而且精明干练,让他欲罢不能。
剩下的选项就是——洪文波不敢再想下去。他和溶溶从校园一路走来,海誓山盟言犹在耳,短短几个月的分离怎么就会产生那样的想法?他感到几分羞惭,竟然无耻地背叛了爱情,轻易地接受了张玫的诱惑。但有时候,他又自我安慰,男人都有风流韵事,年少轻狂,老来回首往事,才会有深刻的反省和感悟。更何况,张玫不仅有迷人的姿色,还是他的合伙人,共同打理着财富的种子。
一个个念头如同波涛翻滚,搅得洪文波心烦意乱,眼前的风光变得索然无味,干脆闭上眼,在颠簸中渐渐有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推醒了他。睁眼一看,已经来到了一座红砖大楼前,墙面上刷着白色的美术字:教育要面向未来,面向现代化。
这就是岭南大学了。洪文波从车上下来,深深呼吸着校园里空气,精神为之一振。
主楼前一排高大笔直的棕榈树,两侧是绿色的草地和已经吐出新芽的梅树,三三两两的学子佩戴着校徽,显得英姿飒爽,神采飞扬,洪文波不禁心生羡慕,真想能再回校园。
洪文波向人问了路,带着公文包步行穿过主楼,沿着操场旁边一条甬路,前往经济系所在的三号楼。
正往前走,思考着见到钟岩教授该如何请教,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他的名字。洪文波一愣,定睛一看,是一位大学教师模样的女士,看上去有点面熟,端庄秀丽的脸上带着一副玳瑁眼镜,波浪式的短发齐肩,穿着小翻领正装,露出洁白的镶花边衬衣,笔挺的西裤,显得身材更加修长。
见洪文波发愣,对方便笑着提醒他:“不认识了?我是田红苗,你到特区那天,咱们一起参加过组织部的晚宴。”
洪文波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到招待所,先结识了来自轻工部的章谦,又通过章谦认识了来自教育部的田红苗,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实在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一下子懵住了。”
两人握手寒暄,比当初在招待所认识的时候热情了许多。
“天地多小啊,在这里都能遇到熟人。听说你在开发区干得不错,文章都发到特区日报了。”田红苗扶了扶镜框,仔细打量着洪文波:“工作顺利,人都精神了。”
洪文波连连摆手:“都是勉力为之罢了。哎,老章现在怎么样?”
“他到哪里都自来熟,正在跑项目呢。”田红苗接着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是来拜访钟岩教授的,有些问题向他请教。你呢?”
“我是来蹲点调研的。”田红苗笑着说:“多巧啊,我上周才过来,你这周就冒出来了。走吧,我带你去找钟教授。”
两人并肩而行,洪文波侧脸问道:“你不是分到特区教育局吗?怎么转到大学来蹲点?岭南大学好像不归特区管吧?”
“当然不归特区管,这是我们教育部直属大学。”田红苗恢复了高冷:“特区教育局派我到基层支教,被我拒绝了。好歹我也是个副处,到山沟支教算怎么回事?我跟部里反映,正好有个关于岭南大学开设特区分校的调研项目,就让我来蹲点了。”
洪文波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岭大开设特区分校?在哪里啊?”
田红苗一摊双手:“我怎么知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意向性报告到了部里,先做调研,后面一堆流程,可以一年两年,也可以三年五载,重点大学开分校哪有那么简单。”
说话的工夫来到了三号楼,田红苗说:“这就是经济系,办公室在二楼,我不陪你上去了。你办完事呼我,一起吃饭。”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洪文波,上面有她的呼机号。
谢过田红苗,洪文波来到二楼经济系办公室,工作人员接了他的介绍信,带他到旁边一间小教室改成的会客室,钟岩教授正在那里等他。
钟教授看上去60多岁,头发灰白,整齐地向右偏分,戴着高度近视镜,国字脸上总带着微笑,说起话来抑扬顿挫,显得语重心长。
问明了洪文波的来意,钟岩教授拿出笔记本,摊开之后很认真地看了几行,然后挺直腰板,开始讲解发达国家企业的融资模式,那神态就像在给学生辅导功课。
间接融资、直接融资、债券、股票、私募、公墓,晦涩难懂的概念,钟教授讲起来却能深入浅出,而洪文波也凭着超强的领悟力,将钟岩讲的内容概括起来:发达国家的大型公司一般都是通过在公开市场发行股票进行融资,快速扩大规模,降低公司负债比率;有时候也会通过公开市场发行债券来筹集资金。那个可以发行股票和债券的公开市场叫作证券市场,证券市场里进行债券和股票买卖的地方叫做证券交易所。
“我们国家也会建立证券交易所吗?”洪文波犹豫地提出一个最简单却又最复杂的问题。
“这是大势所趋,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企业需要直接融资来扩大生产,建立证券交易所支持直接融资是客观需求。”钟岩很坚定地说:“据我了解,我们国家在认真考虑建立自己的证券交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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