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确是段崇。
他跟随李元钧多年,自知这人绝对不容小觑。可段崇分明已经出京,现在人应当和小侯爷傅谨之一样身在北疆,如何能凭空出现在大佛寺?
“将此箭交给李元钧,告诉他胆敢再入寺一步,当如此石!”
弓是惊雷弓,箭是穿云箭。
庞杰对付段崇可不敢大意,一切都得请示李元钧之后再做打算。他持剑缓缓后退,将牢牢斜入地面的长箭拔出,收到箭囊中,大喝一声“撤”!
这一波围攻仅教段崇一箭就压了下来。
李言恪本想好了,如果李元钧再三逼迫,他便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保护好大佛寺。他藏在宝殿殿门之后,谁料竟就看见了“段崇”如巍巍高山一般立在他的面前,射出一箭,如此轻易地就挡下了千军万马。
待庞杰等人退出寺外之后,“段崇”转过身来入殿,与李言恪打了一个照面。李言恪定睛一看,才知根本不是段崇。相貌的确相近,可若仔细了看是决然不同的。
沈鸿儒、向义天一干人都因为此人突然出现而涌入了宝殿当中,“段崇”将耳后的易容丝线扯下,这才露出原本的面貌。
沈鸿儒失笑着摇头,低低咳了几声,“好一计‘狐假虎威’。”
裴云英将丝线藏到袖中,无奈地瞧了沈鸿儒一眼,说:“这一句实在伤人。沈相再偏爱自己的学生,也不能如此轻贬下官。”
沈鸿儒连忙拱手道歉,又笑问道:“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郡主。”裴云英说。
齐禅和段崇都曾去苗疆游历多年,对苗教的易容术颇懂一二。齐禅的手法虽然不及蓝婆子和夜罗刹那般出神入化,可若借着对方的盲点却也能唬上一唬。
傅成璧知道李元钧是忌惮段崇的,忌惮他手中的惊雷弓,否则前世不可能千方百计都要置段崇于死地;加之夜色深深,影响观察;又有惊雷弓和穿云箭为印证……桩桩件件都能让对方认定此人是段崇无疑。
这一招走得惊险,却有奇效。在没有露出马脚之前,也许能为大佛寺争取更多的时间。
……
北疆,鏖战数月已经令蛮族上下渐渐不支。傅谨之在此时提出谈和,大大动摇了蛮族的军心。
屠奴的将领和勇士们开始出现分歧,有的人与屠奴一样坚决打下去;有的人规劝屠奴退兵,与大周讲和。屠奴知道自己没有后退的资本,一旦不能赢了这场战争,他无颜再回到草原上。
要么赢,要么死。
屠奴坚决的态度让谈和之路步履维艰。
段崇急于回京,不似营中军师那么有耐心,他在蛮族求和的臣子找到了乌都的亲族。此人是乌都的舅舅,当初他愿意追随屠奴参与这场战事,是因为乌都的死让他愤慨不已。
段崇建议傅谨之暗中给他传信,告之乌都无恙,一切只是屠奴想要称霸中原的阴谋,并且答应他,如果他能解决掉屠奴,令蛮族与大周朝廷和解,大周愿意奉上蛮族过冬的物资,并且认定乌都成为蛮族的新主君。
傅谨之听从了他的建议,信送出去没几天,屠奴军营就发生兵变。
乌都的舅舅以天神之命的名号斩杀了为蛮族带来鲜血和死亡的罪人屠奴,并且迎傅谨之入营,重新将乌都领回来,拥立乌都为新王。
乌都将京城失窃的兵书以及布防图交还给大周,北疆的战事就此平息。
没有了屠奴信任的单九震逃出了军营,却在逃亡的路上为段崇截获,成为战俘。
之后的诸事便是水到渠成,需得人一一料理。可段崇早已坐不住了,谈和成功的当夜就向傅谨之请辞回京,只恨不能长出翅膀直接飞回京城。
傅谨之忧心京城局势,也忧心傅成璧,只是他身为一军主帅却走不得。现在有段崇能赶回京城,傅谨之当然答允。
他道:“明日启程罢,走之前去牢中看看。你不是一直想有个了结么?千机门余孽在这场战事中差不多死了个干净,只留下单九震和夜罗刹两人。单九震没甚好说的,却是夜罗刹一直想要见你。”
傅谨之意味深长地看向段崇,轻讥笑了一声:“段大人艳福不浅。”
段崇觉得为儿子创造一个和谐的家很重要,于是不知廉耻地向傅谨之表了忠心,道:“……臣心向明月。”
“我犯恶心。”傅谨之一扔手中兵书,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解决完了趁早滚蛋!”
段崇眉峰一挑,面容正经地拜道:“多谢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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