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年久,这几日老琢磨北周府兵制,这个制度虽在安史之乱后被消减殆尽,但闲时耕种战事征召的兵农合一自有可圈可点处。洪承畴领的本是汉军旗,熟悉耕种,由他推演此屯兵法顺理成章,横竖他都喜欢守城,只有他能把每年粮饷都守出来,想来御史也不会吃撑了攻讦他。”
胤禛想想亦觉此法有些门道,转回身在胤禩贵妃榻边坐了,跟他逐条辩驳折子所呈,只是仍有疑虑:“农兵荒废自有因由,万一整年有事,不就全年都没有空闲,无法耕作了?就算能兼顾,要花时间耕田,就没有时休养或训练──是以农收不好,当兵不佳,说不定两头不讨好。”
胤禩当然也知这一点,道:“所以让洪承畴先试试,若光守城也无法自给自足,就得另寻他褶。不过总该一试。”
胤禛想了又想,也觉着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胤禩说得口干舌燥,招手让人又送了一个雪梨冰上花并一碗雨前茶。
胤禛忙拦着:“你又要吃冰,不要冰花盅,换井水浸过的红豆燕窝汤给皇贵妃用。”
胤禩斜眼小声说:“冰是给皇上备下的,臣弟自用的是雨前茶。”
胤禛完全不觉害臊,立马改口吩咐道:“把茶换成红豆燕窝,冰盅照上。大中午赶了两场,没累死也热死。”
洪承畴的事情总算解决了,皇帝本在烦恼如果不派洪承畴又该遣谁去南边镇守,这下一箭双雕不必麻烦了。
有军师有幕僚有弟弟真好。
皇帝兴致勃勃将条陈逐条与安亲王详细商讨了屯兵自耕的养息法,安亲王诧异非常,隐晦提醒道,皇上贸然下这样的旨意,莫不是早已预知洪承畴只守不战?
皇帝噎住,他真忘了此时言之过早。
胤禛毫无压力的将思虑不周的罪名推给老八,只说皇贵妃素来小心谨慎事事周全,以为洪承畴镇守湖广虽然必会忠心耿耿,但他身份尴尬,血洗汉人的事情他亦不愿做,以守为战最有可能。
于是皇贵妃又被皇帝扣上半仙的帽子。
安亲王只好再度表示接受皇帝的忽悠,并且努力帮皇帝完善当庭陈词。
太后这一次对抗皇贵妃干政的法子是旧事重提孔公主入侍为妃一事。
后宫不得干政的说辞太后说了几次,每次都被皇帝无视或者驳回,太后过一次大火,最终以皇帝三天没来请安告结。
皇帝附上的说辞是朝政大事都是出自朕之亲口,自从朕从蒙古回来之后皇贵妃除了请安就没出过承乾宫,何来干政一说?皇额娘莫不是以为朕不通政令到要靠一个女人在背后捉刀的地步?
太后脸色前所未有的难堪,这就是她生的儿子,不容许她说那个女人一句,却放任嫔妃干政。
寻常祖宗家法已经不起作用,太后已经开始担心朝廷会被这两个人搅成什么局面。非到必要关头,她不愿废掉自己儿子另立新帝。更何况皇后肚子里的龙裔不落地不知是男是女,她必须再忍忍。
太后只好在第四天皇帝若无其事来慈宁宫请安时,提起孔四贞的婚事该有着落了,她与孙延龄虽有婚约,但孙延龄喝花酒去八大胡同的事被捅出来闹得不轻,皇家不该薄待功臣忠臣之女,顺便以此暗示整个察哈尔可都还看着贵太妃与襄亲王呢,皇帝这么无缘无故囚禁一个亲王,总是不妥。
胤禛一听,福至心灵。
孔公主恨嫁,襄亲王死盯着老八惹人烦,把这两人凑一处不就得了?
太后听了怔愣半晌无言,继而怒斥:皇帝这是胡闹!把孔四贞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这样胡乱指婚,就不怕汉官汉军离心?
胤禛雄辩模式全开,滔滔不绝论述襄亲王迎娶汉人公主为继福晋的各种优点,并且暗示现在满宫满朝皆知皇帝专情于一人,再纳孔公主冷在宫中更惹天怒人怨。
太后气得心口疼,难道这种事情正大光明讲出来很好听?居然还成为堂而皇之的理由了?不过她到底记着不可当面给皇帝难堪教训,暗示说,皇室功勋满蒙贵族,断没有迎娶汉人为正妻福晋的道理,这是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规矩。
胤禛很鄙视太后的说辞,于是道:“便是为子嗣故不能使公主为福晋,不如封一个第一侧福晋?不是还有个侧福晋嘛,只要能生出儿子就立满蒙血统的孩子为嗣。”第一侧福晋的点子还是弘历干出的事儿,他借来用用不算过分。
太后快气得吐血,皇帝一脚踩在博尔济吉特氏又一个痛处上。襄亲王侧福晋失宠已经大半年,连累生下的大格格都不受待见,每回她招这个侄孙女入宫就要看她强颜欢笑一场。
想起自己带出来的子侄一个两个都是这么个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胤禛若知太后所想,必定奉上毒舌一句:科尔沁的女人母仪天下没错,可惜科尔沁来的女人都生不出儿子,太后您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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