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卫衙门并不远,出了承天门后是一条笔直的大街,街边诸多衙门司局,它们都在同一条街上。
走了大概不到一里,前方远远围着一大群人,丁顺脾气暴,挥舞着刀鞘不耐烦地拍开看热闹的百姓,大喝道:“闪开,都闪开!锦衣卫内城秦千户办案,都别挡道,否则拿入诏狱!”
锦衣卫的名头委实响亮,看热闹的百姓听到后神情畏惧地往后缩着,纷纷自觉让出一条宽阔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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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嫣的手掌已击出,离寿宁侯的天灵盖不足数寸,弹指间便能将他立毙掌下。
数丈之遥已悄然围了一大群百姓,没有人上前阻拦。也没有衙门官差赶来拿人,从杜嫣动手到现在,只不过短短不到半柱香时辰,官差们根本来不及赶到,当然,不排除官差贪生怕死故意躲开的可能,京卫衙门前已出动了数十号兵丁。可他们只是拔出刀凝神戒备,小心地,一步一挪的接近杜嫣。口中大声叱呵着令她住手受缚,刚刚杜嫣一出手便废了十多个家仆的身手,显然已在这些兵丁中传开。他们对杜嫣有着极大的忌惮。
寿宁侯仰躺在地上,绝望地喘着粗气,肥腻的脸上汗水泪水混成一团,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猪。
掌出如风,义无返顾!
耳边传来了丁顺蛮横的大呼声,杜嫣神情一动,掌刀去势不自觉地慢了三分,待到听得丁顺大叫“秦千户”,杜嫣如遭雷殛,动作完全凝固。身躯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僵硬的缓缓扭过头,却见秦堪负着手面无表情地朝她的方向走来,杜嫣使劲眨眨眼睛,甩了甩头,发现自己并没看错。相公活得好好的,没被这该死的寿宁侯害死,也没关在大狱里受苦,看着他在属下们前呼后拥中信步而行,那深印在脑海中的翩翩仪态,那张熟悉得仿佛刻入了她骨子里的脸庞……
藏在黑布下的俏丽面孔已布满了眼泪。杜嫣无声地哭泣着,脸颊却绽放出最幸福的笑容,击向寿宁侯的那一掌,早已缓缓收回。
不能再杀他了,杀他会给相公惹祸。
…………
…………
“大人,前面确实有人当街杀人……”丁顺匆匆禀道。
“赶紧拿下!”
“是,不过大人,被杀的那个……好像是寿宁侯。”
秦堪匆忙的身影顿时定住,呆了半晌,果断转身:“前面什么事都没发生,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我们走。”
丁顺急忙拉住他:“大人,这时已走不了了,素质啊大人!”
事情本就这么无奈,锦衣卫要么干脆别管,既然已伸了手,这事必须管到底,否则言官们会把他参死,更何况被刺杀的还是当今皇帝的小舅子,堂堂的侯爷,秦堪若真敢见死不救,弘治帝会把他剁成一片一片的。
恨恨地一跺脚,秦堪仰天长叹:“不该嘴贱啊!没事打扰人家杀人干什么……”
丁顺:“…………”
虽然一直不懂大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节操”“下限”为何物,不过可以肯定,大人的节操和下限一定深不见底。
丁顺和属下们拔出了刀,指着蒙面的杜嫣大喝:“锦衣卫在此,行凶者住手!”
说这话只是走个过场,杜嫣早已没有动作了,一双眼睛只是痴痴地盯着秦堪,对身外之事浑然不觉。
秦堪也看着杜嫣,看着她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眼睛,和她那娇好熟悉的身躯……
接着秦堪浑身一震,两眼露出极度震惊的目光,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二人就这样遥遥对视,默默无言,相逢而不能相认,仿佛彼此隔着世上最遥远的距离,然而他和她的心,却贴得毫无间隙,浑若一体。
秦堪静静地注视着杜嫣,历经劫难后,却在如此奇妙的情况下重逢,此刻看到杜嫣刺杀寿宁侯的举动,他才发现,这个傻女人爱自己爱得有多深。
秦堪微微笑了,眼眶却不知不觉浮上一层晶莹的泪光。
欲言而不能言,唯有泪千行。
杜嫣见秦堪微笑的表情,不由心虚地垂下头,咬了咬下唇,仿佛闯了祸惊慌逃跑的孩子似的,转身便跑。
丁顺却毫不知情,见蒙面女子跑了,怒叱道:“贼婆子休走!”
一干属下拔腿欲追时,秦堪叫住了他们:“站住!跑便跑了,你们追也追不上,还是看看侯爷有没有受伤吧。”
盯着杜嫣落荒而逃的背影,秦堪的嘴角不可抑止地浮上一丝甜蜜的微笑,喃喃道:“秦家的家法委实应该实行了,不然管不住这无法无天的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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