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李沐风柔声道:“你师父适才也说了,无忧去了清苑,眼下安全得很,你我都放心便是了。”
“是!”顾况回话有了些力度,不再是神不守舍。他迟疑一下,又道:“燕王厚爱,顾况粉身碎骨不能报也!恕顾况斗胆在问一句,燕王可是和无忧公主联系上了?”
李沐风哑然失笑,道:“你倒是得寸进尺了!嗯,虽然没有联系,可无忧前些时候去的清苑,这是错不了的。她身边又有多名侍卫持护,应当没事。”
“原来是这样?燕王怎可放心?”顾况惊讶地看着李沐风,急道:“眼下兵荒马乱,一切都难说绝对。要是公主无事,定然会差人来报个平安,省得燕王担心。就算公主想不到,她身边有的是持重之人,知道燕王心思,也该传来消息了!”
一听这话,李沐风心头咯噔一声,原本平静的心态也被大乱了。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看来自己对这个妹妹的关心,远远及不上顾况!对面少年这几句话,令的他心烦意躁,略失了方寸,不是对顾况,而是对他自己。
李沐风沉吟了片刻,终于道:“你说的也有理,只是眼下还都是猜测,没法子证实。这样吧,我让魏青衫差人去打探,军队依旧照原计划行动。等到有了确实的消息,咱们在见机行事。”
“是!”顾况躬身道:“请燕王准许顾况一起出征,小子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李沐风微微一笑,朝薛礼看去,薛礼轻轻点了点头。
※※※※
行至归义,官道分成了两条,一边直奔莫县,一边通往唐兴。薛礼在路口止住了队伍,思量片刻道:“燕王,请你率军前往莫县,我带上骑兵先绕道唐兴。”
李沐风想了想,道:“莫非仁贵打算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只是敌兵势众,还须谨慎些。”
薛礼傲然道:“兵贵精,不贵多。关中军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况且咱们出其不意,他们定然没有防备。”
李沐风一听,薛礼的话虽说傲慢,也未必没有道理。他点了点头,朝顾况笑道:“你是跟着我呢,还是和你师父去?且先和你说明白了,我这一路走太平大道,平平安安就到了莫县。和你师父去,可是刀光剑影,福祸不测了。”
顾况见燕王和他讲笑话,便也笑了笑,然后正色道:“顾况还是和薛将军走。前路虽然凶险,却不见得险过当日。”他说的自然是同薛礼一起反击契丹铁骑的事情,当时顾况险死还生,着实让人捏了把冷汗。
李沐风哈哈一笑,道:“好!你们师徒都是大英雄,且由你们去吧。”
薛礼当即分派,只调了三千轻骑出列,不要任何辎重。这三千人正他的铁骑近卫,渝关一役折损不少,便又从骑军中抽调补足,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待分派已毕,两边各道珍重,就此分道扬镳了。
这三千骑兵都轻装上阵,脚程极快,在官道上腾起一阵浑黄的烟柱,旋风般朝唐兴刮去。唐兴守军在城头远远看到东北方腾起遮天的云烟,显见是大军行进的踪迹,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来者何人,便急忙通报了守将方愈。
方愈守城多日,苦待援军不至,早已断了这个念头。他不是没写过告急公文,回复却是让他死守,连“待援”两个字都欠奉,好在敌军攻势不猛,他还能勉强应付的来。如今看到远远有大军前来,反倒让人犯起了嘀咕:幽州用兵不是已然捉襟见肘了吗?怎还抽得出部队援救唐兴?别是莫县已破,敌人来朝自己的后路罢?
就这么琢磨着,那支军队已然杀到,竟是一水的骑兵,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朝唐兴城劈来。城上的士兵都被这股气势所震摄,都觉得脚下的城墙怕是并不坚固,未必挡得住这骑兵的冲击。
方愈却是看出些眉目。他知道幽州有这样一支部队,乃是全军精锐所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有他们才称得上真正的燕云铁骑。眼见越来越近了,方愈也越看越像,他虽没亲眼看过,却觉得比传言不虚,甚至犹有过之。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几千人的队伍已经奔到城下,突然一个手势,全军骤然减速,缓冲没几步,便如钉子般牢牢立在地上,纹丝不动,肃静的连一声马嘶都不曾听到。
领军的将军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坚定英武的面孔。方愈和他那淡然沉静的目光一对,几乎跳了起来,转身冲下了城头。
“快开门!”方愈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大笑道:“哈哈,薛将军来了,叛军休已!”
士兵得知城下之人就是薛礼,赶快大开城门。他们心中恍然,均觉得闻名不如见面,薛将军治军,确实名不虚传。
薛礼率军进了城,方愈连忙上前迎接,殷勤备至。薛礼却不多说话,只是礼节性的应酬两句,既不冷淡,也不亲切。方愈知道薛礼的脾气,并不见怪,只是舒心的笑道:“薛将军来了,唐兴重围可解,定让那些叛军来得去不得!”
顾况听得好笑,忍不住插口道:“将军叫他们叛军,这说法倒是新鲜,也不知人家叫咱们什么。”
方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校尉,在这样一支精锐骑兵中,他稚嫩的面孔格外扎眼。只是看他一直随在薛礼左右,便知道身份定然不同一般。听顾况这话,便笑道:“大不了也叫叛军罢了,左右是个说法,不然叫什么?”
顾况微微一笑,心道此人倒也直率有趣。
“不说别的了。”薛礼命令道:“全军修整一个时辰,即刻出兵。”
方愈讶然道:“这……薛将军,马上就反攻不成?若是如此,还请多待些时候,我好整顿城中兵马随将军出击。”
“不必!”薛礼摇摇手道:“实话和你说,这次不是专程给唐兴解围的,也用不着!敌军主力集结在莫县,这边不过是佯攻罢了,他们是怕腹背受敌。”
怪不得!敌军初至时还像模像样地攻了几次,尔后便一直围而不打,若同双方有了默契一般。方愈也曾有过怀疑,只是他不过一城之将,没有事关全局的情报,无法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
“那……”方愈若有所思。
“不用!”薛礼知道他的想法,马上否决道:“你只需稳固防守,就是莫大的功劳,外面的敌兵毕竟人数众多,不是你等能应付的了得。”
说着话,一个时辰到了。那三千骑兵都歇了一气,又用过了饭食,均觉得精神足满。他们默默整理好装备马匹,只等薛礼一句话,便可跨马杀敌。
薛礼翻身上了战马,侧目瞧了瞧顾况,笑道:“歇够了没有?”
顾况将腰刀又束了束,将刀柄在手中握紧,神色十分坚定:“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一丝笑容在薛礼唇边凝结,在转头的一瞬,便成了对敌人轻蔑的冷笑。“关中军……”
城门吱嘎嘎的开了,越张越大,终于砰的一声,露出了洞开的通道。薛礼一纵马,率先冲出城门,他身侧,是手持铁骑弓的顾况,在后面,是铁流一般黑色骑军。
“也罢,咱们帮方愈一个帮!”薛礼淡然的声音传到顾况耳中,让他不由一愣,还没等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见薛礼已然拨马朝敌人最为密集的地方冲去。
“儿郎们,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幽州铁骑!”薛礼大笑一声,手中震天弓一声清鸣,已然将远处一个目定口呆的敌将射下了战马。
密集的箭雨呼啸着扑去,然后是雪亮的战刀。黑色的铁骑如风般刮过,如死神挥舞镰刀收割着生命。轻而易举的,燕军以敌人的鲜血划开一条直线,将毫无准备的关中军穿成两半,径自朝东边驰去了。
身后,留下了浸染鲜血的土地,还有一群惊魂未定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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