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个能帮自己控制局面的人,好和太子掰一掰手腕。李沐风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至于那个机灵古怪的四弟,总给人一种靠不住的感觉。
“老三,你为何遣人谋刺父皇?”李征单人独骑来到咸阳桥头,对前方浓重的杀气似乎毫无感觉。他的目光透过人群的层层护卫,无视致命的弓矢,似乎那千百人并不存在,前方只有一个李沐风。
真是绝世名将的气度。李沐风心头暗自赞叹,却又一阵黯然。或许有一天,这兄弟两人也终究要对阵疆场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沐风走上桥头,和李征遥遥相望,两人之间,再无其他阻挡,只有滔滔的渭河水依旧喧嚣,向东方奔流而去。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走。”李征低头望着河水,阳光碎金般洒落在水面上,跳跃不止。他轻轻眯起了眼睛,“父皇伤重,你就在此时一走了之吗?”
“我若进了长安,怕是再也等不到父皇伤愈了。”
“我可保你无事。”
“二哥还是先保自己无事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莫非信我不过?”李征突然抬头,眼神蕴含着一丝愤怒。
“二哥,我一直很敬重你。”李沐风放低了语调,声音极是诚恳。“你和我们不同,没有宫庭里陈腐的习气。可也因此,你把一切都想的太直接了。”
李征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沐风回头扫了一眼,眼神中升起了一缕暖意,继续道:“眼下的长安,我是决计不能再留了。或许我伸开双手,能做到仅仅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吧……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算赢得了天下,又能如何?我不想做这个赌博。”
“这长安,这江山,就留给你和大哥去争夺吧。而我,有更加重要的东西要去保护。”李沐风微微一笑,淡如清风。和天地江河浑然一体,如青衫书生负籍远行前的淡然回眸,真的要告别了。
这长安么……李征有几分诧异,似乎又有几分羡慕,他定定的看了李沐风好一会儿,突然拨转了马头,急驰而去。几千人跟随在他身后,像一道蜿蜒的洪流,直奔长安而去。
李征的突然离去,让太子大吃一惊。由于距离较远,李沐风和李征的对话他并没有听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不管如何,李征这样的举动让他不得不重视。看看李沐风,此时还站在桥头,似乎在朝这边观望,又似乎在欣赏风景,一派好整以暇的悠闲模样。
莫非两人顷刻打成了什么协议?太子有些慌乱,如此的局势下,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草木皆兵。李征这是回长安去了,莫非李沐风对李征指点了什么?莫非自己在长安的布置有什么致命的漏洞?
他越想越心惊。立刻返回长安,应该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李沐风站距险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轻易攻之不克。可要是自己在这里拖延下去,谁知长安会有什么变故!看看李沐风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越发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整队,回城!”太子一声号令,几千人马迅速转向,跟着李征率队刚刚腾起、尚未平静的烟尘,朝长安奔去。
“大哥走好,对了,四弟此时正在城中逍遥,帮我也问候一声。”李沐风轻轻一笑,格外舒心爽朗。声音虽然不高,太子却听得清晰无比,他心头一震:对了,怎么忘了还有这样一个煞星在长安!
李沐风微然一笑。他知道,自己在最后一刻,又播下了一颗混乱的种子。将来的局势,谁也别想独善其身,谁也别想轻易看得清楚。
“燕王……这天下,真的不争了吗?”薛礼凑到身旁,低声询问,明显有几分怀疑。
裴行俭在一旁认真的看着燕王的表情,脸色若有所思。
顾少卿微微一笑,转头看着那奔流的河水,似乎并不关心。
这答案,他早就猜到了。
“不争就是争。”李沐风答了一句,高深莫测。“眼下要是争了,到头什么也争不到,太子输了,赢的也不是我。”
“还有二皇子……”薛礼点点头,眼神闪现出少有的热情。这样一个对手,如果能疆场决胜,该是何等景象?
李沐风虽然想和陈寒衣安宁平静的相守,可内心总有一种冲动,让他不能自已。刚才和二皇子说的话,是真的,也是假的。此时此刻,他确实有远避幽州的想法,但只是形势所迫,让他无法伸手争夺。一旦给他机会,或许他会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吧?
此时,他想着将来幽州平静的生活。可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询问:这天下,自己真的不能获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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