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宁肯相信贾似道是对的,也不愿意认可谢太后、全皇后以及大宗正这些亲人的想法。
“时候不早了,孩儿先去文德殿了,还请娘亲在此恭候佳音。”赵禥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郑重说道,转身就走,仿佛多看一眼全皇后都能让他浑身难受。
谢太后一怔,跺了跺脚,本来想要追出去,身后全皇后一把拽住了她。
“娘亲,罢了,罢了。”全皇后声音很是消沉,“臣妾已经拼尽全力了,甚至连舒儿都已经不惜拱手送了出去,可是到最后呢,到最后断送这大宋江山的,已经不是咱们了。”
谢太后被气的浑身颤抖,狠狠一甩衣袖,回头说道:“玖儿,这不是小事,三百年天下,风雨飘摇也罢,历经磨难也罢,但是现在不能就这么断送在咱们娘俩的眼皮子底下,这让我这个当太后的九泉之下怎么面对大宋赵家的列祖列宗!怎么面对把这一切托付的先皇!”
全皇后重新跪倒在地上,眼泪喷涌而出,只能用衣袖遮掩。
沉默片刻,谢道清还是缓步向前走去:“这事儿你不管,老身就是拼却这一把老骨头,也得管一管!”
重重的向着那一道踽踽独行的身影叩首,全皇后缓缓站起来,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大宋皇后、母仪天下的妆容,更像是一个穷途末路无处可走的疯女人,伸手搀扶着立柱,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又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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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站在和宁门下,饶是叶应武也不由得感慨一声。
现在已经过了子时,还在两天之前,自己从这里大步走入城门,身后是阵容森严的天武军和鸦雀无声的临安城,身前是高大巍峨的城墙和静候使君的当朝天子、文武百官。
可是两天之后,已然是风云变色,不但西湖上一场大火,让以杨镇和杨亮节为领袖的皇亲国戚们烟消云散,而且叶应武重来这和宁门,城门已经是紧紧闭合,他的身后也只有两百百战都骑兵。
两百骑兵在空旷的和宁门前怎么看都是那么渺小。
叶应武轻轻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身边的江铁,江铁点了点头,当先纵马上前,而小阳子则是谨慎的带着亲卫骑兵守护在叶应武身边,所有人都已经抄起挂在马鞍上的劲弩。
“来者何人?!”城门上有人高声问道。
江铁脸色微变,因为喊话的这人不但是文官打扮,而且身边一排弓弩手已经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大宋枢密院使、沿江制置大使叶相公,奉皇命护送信安公主回宫!”江铁沉下心来,高声吼道,这样的阵仗虽然换做别人都会不由得心头胆战,但是还吓不到他江铁。这种场面又不是没有见过,而且见过的多了去了。
身后追随江铁上前的十名百战都骑兵同时抬起手中劲弩,对准城头,目光炯炯,满含杀意。
只要城上动手,他们就算是身死此处,也会让那个领头的文官中箭身亡,对于自己的弓弩技术,百战都骑兵还是很有信心的。
见到和宁门上明显有些慌乱,江铁沉默片刻之后,接着纵马转了一圈,高声喊道:“城上是何人守卫城门,见到叶相公亲临,还不速速开门!”
“还不速速开门!”两百百战都骑兵同时高声说道。
本来就知道贾似道肯定已经重重设防,不过叶应武也没想到他竟然连第一道宫城城门都不敢让叶应武进去,更不要说里面还有一道大内皇城城门,这个时候先行胆怯的不是叶应武,而是贾似道贾相公。
城门上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了声响,不过很快一直紧闭的和宁门缓缓打开。江铁微微一怔,旋即轻轻吸了一口气,手按刀柄,纵马当先第一个上前。刚才站在城门上那名文官正在十多名禁军士卒簇拥下快步而来。
叶应武冷冷一笑,也是紧跟着上前两步,吓得小阳子他们急忙护卫。
走在前面的正是贾似道的亲信陈宜中,只不过他的脸色明显有些憔悴,估计也是让现在错综混乱甚至有些糜烂的局势弄的头疼不已。
“见过叶使君。”陈宜中上前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宫城禁军都统制杨将军于西湖上身死,贾相公特命本官前来坐镇和宁门,以防使君突兀入城,让禁军将士们有所误会。”
叶应武一怔,旋即意识到站在陈宜中身边那些禁军将士看向他,都有不小的仇怨,顿时明白过来,这贾似道还真是好快的手段,竟然这么轻松就把杨镇经营那么久的宫城禁军控制在手里,这显然除了贾似道已经编织出来一个不错的借口外,在这禁军当中也没有少安插亲信,否则不可能一两个时辰内就能够控制各处城门。
看来为了今天这个局,贾似道已经不知道准备了多久,又或者说这只是他潜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冰山一角罢了。这样的力量,单纯是拿来自保的话,就算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恐怕在原本的历史上,如果不是因为十年襄阳大战的惨败,让贾似道彻底失去了军心、民心,恐怕他最后还是真的有能耐走出那一步的。
叶应武看了陈宜中一眼,缓缓点头:“有劳与权相公了,百战都儿郎,随某护送公主殿下鸾驾回宫。”
“诺!”江铁和小阳子等人同时应道,整齐划一。
森严的气势让那些本来仇视叶应武的禁军将士,都是发自心底的一冷,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对手。
襄阳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绝对精锐!就算是几百禁军面对百战都,他们也没有多少胜算。当下里竟然没有人敢于反对,所有禁军将士都是默默的闪身站到了一边,包括陈宜中在内,谁都没有想到即使是大宋枢密院使,叶应武也没有资格带着两百骑兵亲卫入宫。
马车在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和宁门,和宁门上下的禁军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在这样强大的军势和那些分明是对准他们的弓弩面前,他们还是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毕竟这是叶应武,这是天武军。
大宋还从来没有这等威武男儿,即使是他们相信自家将军是被叶应武用卑鄙手段害死的,但是在真正面对这样的对手时候,本来就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更多都是临安膏粱子弟的禁军士卒,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和胆怯。
仿佛高大的城墙都难以阻挡那冰冷的杀意。
到底是大宋第一强军,把蒙古鞑子杀得全军覆没,岂是等闲之辈!
看着叶应武的背影,陈宜中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不知不觉得,他身后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禁军士卒失控,还是害怕叶应武会暴起发难。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宫城,灯火低垂。倒是不远处凤凰山南北天空上,星辰稀疏,月挂中天。
贾相公,保重;叶使君,保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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