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渣子。
我紧了紧掌中的手机,“你放开他,连少卿话多嘴贫而已,你杀他只会触怒萧龙溟。你……出现,是来找我的吧?”
“萧龙溟?你的萧大哥多久没有出现了?他管你的死活了吗?他爱的人,永远都是萧夫人,耶律楚格。”那个女人她把连少卿扔到了一边,声音诡异魅惑。
我低了头,扶起地上的连少卿,感觉有些乏味,“这样的话,我听太多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你……你能换点别的和我说吗?”
萧龙溟他的离开,的确给我不小的打击,但是人有时候就得靠自己。我的确很依赖很依赖萧龙溟过,但是遇到了这么多变故以后,我的心早就变得坚硬起来了。
她冷漠的就对我说道:“谭笙,放弃找盒子,放弃打开盒子的念头。萧老爷子以后就不会为难你,还有你的家人,你要知道,你母亲可是身怀六甲。”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去找盒子了,请你放过我的家人。”我低着头,缓缓的掉泪,父亲的车祸在表面证据上看,是重伤于于车祸。
可是那个女人都已经承认了,我的家人就是被他们所害,我答应了她不去找盒子。并不代表,我会放弃报仇,我虽然是普通人。
杀父之仇,却不能不报。
“你早点明白过来,不就好了,和萧老作对,真是蠢。”她满意的笑着,红色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镜子里。
我扶着连少卿,回到病房。
连少卿其实伤的不重,他没过多久苏醒过来。那个家伙本来就是个孩子,醒过来就吓的搂着我哭,嘴里还骂着萧龙溟不赶回来救我们。
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绝望的想着,也许萧龙溟真的把我们抛下了吧,否则,也不会不顾我们的死活,一走就是这么久。
我父亲的生命十分的顽强,我和母亲在医院陪护了三天,他的生命体征依旧存在。在没有进食,或者注射营养液的情况下,他这么在床上躺着,到最后等于是被活活饿死的。
医生说父亲他这样可能是因为求生意识太过强烈,很有可能是因为有什么该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我和母亲做的事,就是等待父亲自然而然的死去,然后将遗体交到法医手里。可是这个过程太可怕,我们几乎是一点点的看着父亲的身体干瘪消瘦下去。
第三天早上凌晨的时候,我还在睡觉,连少卿的手就这么轻轻把我给推醒了。他的目光注视着站在我父亲床前的母亲,她正一只手捂着唇泪水横流,另一只手捂住父亲的口鼻,整个人都在痛苦的颤抖。
她是想帮父亲结束痛苦,这样在床上一点点死去,太痛苦了。
我真的想不到,温婉的母亲能做出杀人这种事,她一旦下手了,她这一生都会存在这样痛苦的回忆当中。
“不要……不要……我求你的,妈妈,不要。”我抓住母亲的手腕,泪水一下就掉下来,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我粗重的喘气,只能用指尖感觉到母亲捂住父亲口鼻的手松了下来,她说:“我……我梦见他了,他很辛苦,我想让他好好的走。小笙,我做完,会去自首的。”
“那你的孩子怎么办?你肚子里孩子怎么办?那是父亲生命的延续。我来,让我来,我还年轻,关进去几年没什么的。”我皱紧了眉头,推开他,我也想过要帮父亲结束痛苦。
可我根本下不了这样的勇气和决心,现在忽然间就看不见了,心里反而宁静了。
母亲推开了我,“小笙,你不可以这样!”
我说:“少卿,扶着我母亲,带她去休息。”
连少卿很听我的话,无声的就扶着我视线里看不见的母亲离开。我的眼睛沉入了幽冥,除了鬼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没有阳魄,早晚会死。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母亲来做?
我的手就这么放在父亲冰凉的脸上,轻轻的捂住他的口鼻,持续的时间一长,就感觉他鼻尖浅浅的呼吸停住了。
我立刻又去摸他的脉搏,也没有了!
这一瞬间,我才崩溃的跪在地上,地砖上的冰凉通过膝盖骨直接刺进了心脉中。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跟着我旋转,天旋地转的。
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我杀了他了……
我感觉我的眼中有冰凉落下,但是却没有力气去擦,整个人都失去力气倒在冰冷的地上,我想起来却没有力气。
连少卿怀抱冰冷而又单薄,但是他还是把我搂起来,他带着哭腔,“你怎么样了?你怎么会流血泪,还看得见吗?你别难过,我求你别难过。”
“为什么……不能难过,少卿,我……我是不是就要进入鬼门关了?”我虚弱的靠着连少卿的身体,感觉自己的身子沉重无比。
四肢麻木,好像已经冻成冰块一样的难受。
连少卿他的唇吻了我的额头,然后,又吻了我的唇。我能感觉,他好像从唇里吐出什么冰凉的东西,渡进我的身体里。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却是拼命挣扎。
“少卿,你放开我好不好,不要这么做……”我苦苦哀求他。
他把我紧紧搂着,他说:“阿笙姐姐,我不会让你有事,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本少爷在救你,我在救你,我没有要非礼你,不要挣扎!你不要难过想些开心的事情,这样……这样也许能坚持的久一些。”
我呼吸越来越困难,靠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一种痛,根本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我能感觉自己的心撕心裂肺的疼,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停止。
我捂着胸口,拼命的掉泪。
脑子里全都是父亲和母亲恩爱的画面,心里面越发的痛苦纠结,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混沌了。
但是在昏迷前,我清楚的听见母亲的声音响起,“少卿,你把小笙抱到我身边来,我来陪着她。”
仿佛是过了很久,我头脑发沉的醒过来。
胸口还是有一种钝钝的疼,那种疼,让人腹部血涌翻浆的。血丝就这么顺着我的口角流下来,我自己都吓慌,连忙用手去擦。
然后强行就把涌到口角血给咽回去了,尽量不能让人给看出来。看来我身体里的脏器已经出现破裂,不然不会吐血的。我没了阳魄,要不是昨晚上连少卿救我,可能就醒不来了。
眼前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看得见周围的东西,我躺在病房内的小床上。母亲睡在我的病床边,连少卿不知道去了哪里,并不在房间里。
父亲的床已经空了,门口站着司徒。
她不进门,只是站在门口淡淡的看着沉睡中的母亲,然后又看了看我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
不过,她没有等的太久,没一会儿安嫂就从门口进来,“司徒,你怎么来了?我们夫人她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母亲猛然就惊醒过来,她皱着眉头,问道:“是司徒来了吗?”
我起身握住母亲的手,小声的回答她,“是司徒阿姨来了,她站在门口没进来呢。”
“为什么不进来?”母亲平静的问。
司徒冷冷的笑了,“我听说,你还在坚持要验尸,不是已经说过了,他是在去的途中出事故的。跟盒子丢失没有关系,你坚持解刨,是想让谭知青的灵魂得不到安息吗?”
“当然不是。”我母亲皱起了眉头,她温柔如水的眼睛看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静静的朝向司徒的方向,“司徒,你和他青梅竹马,应该知道。那只盒子,他们是接触不了的,所以那在我们世家的手中,一直都很安全。我……我只是想查出凶手,司徒,我知道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谭知青,他不过是个榆木脑袋,手上又没有盒子。”司徒走到母亲身边,伸手把母亲不知不觉悄悄流下的眼泪擦干,“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他为什么宁可娶一个瞎子,放着偌大的司徒集团却不要呢。”
“他们想阻止任何能打开盒子的人,司徒,那是个秘密,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至于……至于知青的选择的原因,我……我也不知道。”我母亲低了头,抚摸了一下肚子,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侧脸,这样的她看起来十分的凄婉可怜。
司徒愣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才看向母亲,“好了,我知道了,谭知青的尸体我会好好带回去验尸。你自己小心,别动了胎气。”
“谢谢。”母亲说道。
司徒笑了,“你女儿和你挺像的,真的,我忽然知道谭知青为什么选择你。因为你和你女儿,都很坚强,至少比我强。”
司徒离开了,母亲却是疲累趴在床上,安嫂把她给扶上父亲睡过的病床。我头重脚轻的爬下床,走到母亲的床边,拉住她的手安慰她:“妈妈,你别难过,不然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会不好的。”
“安嫂,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和小笙说。”母亲揉了揉我后脑勺上的发丝,低声回应我,“我没事,凶手还没查出来之前,我不会有事。”
“你不怕吗?妈妈,他们那些害爸爸的人,他们敢杀爸爸。也许……也许就敢来伤害,伤害你,我不想失去你。”我看着安嫂出去的背影问母亲。
母亲摇头,“谭家和佟佳氏世代守护盒子,这个是我们的使命,历代都有人死,我和你父亲不是唯一一个为盒子牺牲的人。”
“守护盒子而牺牲,值得吗?那个盒子是从辽代那么久远传下来的,真的值得吗?都这个年代了,大辽国没有了!”我搂着母亲的腰,百思不得其解。
母亲低叹了一口气,“如果不值得,大家为什么要拼了性命,世代努力的去守护盒子?如果是为了大辽国,那真的很可笑了,但是这个秘密,我也不知道,你祖父临终前不是让你去寻找这个秘密吗?小笙,我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去做。”
我愣住了,不知道要怎么问她,祖父死前就叫我去寻找盒子里的秘密。而我,一直以为盒子里的秘密,只是和萧龙溟有关的秘密。
但是现在看来,盒子的秘密,却好像和守护盒子的家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您说。”我靠着母亲的怀说道。
“去吧,盒子应该还在你祖父那里,你把它带在身边。他们不能接触到盒子,更不能靠近盒子,所以你有一只盒子在身边,就是安全的。”母亲轻柔的拍了拍我的背。
我心里一惊,他们真的没法接触到盒子吗?
可是为什么盒子在我家的时候,三只盒子都被他们抢走了?
不对,母亲如此冷静睿智,她不会胡说八道的。
对了,那三只被抢走的盒子,都是被打开以后,被取出了里面东西的盒子。也许,盒子里面萧龙溟的灵魂,才是让他们没法靠近的存在。
可我知道,母亲手里还有一只盒子。
我问她:“您不是还有一只盒子吗?那只盒子,也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吧。怎么这么着急要找祖父的盒子?”
“那只盒子在另一个地方,现在来不及找出来。房子是安嫂在打扫的,如果盒子在家里,那么早就该被发现了,不是吗?”我母亲依旧镇定的回答我。
我点了点头,但是随即想到母亲是看不见的,就问道:“少卿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见他?”
“他很喜欢你,可妈妈知道,你喜欢的依旧是你的萧大哥,不是吗?”母亲的手指摸了摸我胸口上的单翼玉蝉,嘴角一丝恬静的笑容。
她说的很隐晦,但却一瞬间我明白过来,连少卿昨天晚上消耗过度,回到玉蝉里了。
母亲虽然眼盲,却心如明镜,她知道连少卿是鬼魂,也知道连少卿为了救我,伤着自己了。
她更知道,我放不下萧龙溟。
我开门出了病房,安嫂见我出来,对我问东问西的。我让安嫂好好照顾母亲,如果可以的话,就陪母亲去做做产检。
离开医院,我直接打车去的祖父的家。
不知道是晕车还是怎么回事,我在车上一直有呕吐的感觉,整个人都被颠的头晕目眩。开车的司机都被我这样吓坏了,他直说:“小姑娘,你……你可别吐在我车里,我可告诉你,洗车很贵的。要吐,你知会一声,我带你上马路伢子边上吐。”
“我没事。”我刚一说话,嘴里一口血就喷在了地上。
司机一个紧急刹车,就停在了路边,“我去,我要不要打120送你去医院啊?你怎么吐血了捏?哎哟,真是晦气。”
我当然不能回医院,盒子是我和母亲的护身符,我必须马上找到盒子。
我当下低着头,小声说道:“继续开,弄脏了你的车子,我会双倍赔钱。你手机号多少,我直接支付宝给你转钱。”
“你……你都吐血了,还要继续啊,出人命了怎么办?”司机师傅也是吓个半死。
“快开,我不会死你车上的,你现在送我过去,我给你打两千。”我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我知道我估计要进鬼门关了。
可是我要确保母亲和她肚子里的宝宝的安全,还有安嫂的安全,以及阁楼上巴特尔的安全,他们都要好好的。
盒子,必须拿到。
司机听到两千块钱,立刻报了手机号答应了,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金钱能够搞定很多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直接用支付宝给他转钱,他收到钱以后,虽然很担忧我的情况,但是还是把车开到了地方。
我直接下车,祖父的家大门敞开,刘奶奶在里面收拾东西。祖父的各种遗物都被找出来,但是唯独不见那只拼图盒子。
“奶奶……你……知道爷爷有个拼图盒子吗?”我一只手扶着腰,嘴唇哆嗦着,血液不停的往嘴角流出来。
现在这个情形,根本就掩饰不住。
刘奶奶都吓毛了,她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才惊慌道:“哎呀,要命啊,你这是咋了,还吐血了。”
“我……我求你了,您甭管我吐不吐血,我求告诉我盒子……盒子在哪儿。你收拾我祖父东西的时候,看见了吗?”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力量的支撑,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身体好像要沉入黑暗之中,背后似乎都有无数的小手,在把我往地狱里拉。
“我不知道你祖父有没有盒子,我从来没见过,我这就打电话让救护车来。”刘奶奶肯定不能答应我的请求。
可我知道,我的毛病医院救不了我。
我只要找到了盒子,交给母亲,才能确保大家的安全。
我把心一横,推着老迈的刘奶奶就把她推出门,然后把祖父家的大门一关,从里边反锁上。
反锁上的一瞬间,我就猛然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我喘着气,视线越来越模糊,根本就什么也看不清,却还是摸索着寻找盒子的下落。祖父的家,我住了好多年,对所有陈设都清楚无比。
包括祖父藏放东西的几个暗格,我在冰冷的地上慢慢的爬行着,却越来越觉得脱力。好不容易才找到其中一个暗格的位置,却没法站起身来。
脚软了。
我抓住柜子,用力站起来,额头上爆出了虚汗,却还是让我接触到了暗格。暗格被我用熟悉的手法打开了,手伸进去,里面果然有个四方形的东西。
我刚刚把它抱出来,就软到在地上,指尖触碰盒子,虽然我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盒子面上的几块木片的确是能够移动的。
是拼图盒子。
我要带着盒子出去,交给刘奶奶,让刘奶奶给母亲。
我在这个念头闪过之后,就开始不停的咳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身子已经麻痹的难以行动,我不会这么倒霉吧,拿到了盒子,却要死了?
脑子里面开始走马灯一样的放映着一个个有一个画面,但是那些画面都一样,全都是我亲手捂死父亲的画面。
我受不了刺激哭了,战栗的匍匐在地面,心头是极度强烈的自责和痛苦。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和我开玩笑,我都要死了,连我死前的心愿也不让我完成。是惩罚我,亲手弑父的重罪吗?
我甚至感觉灵魂已经离体,漂浮在肉体上空,耳边还传来了诡异的阴沉的声音:“死了,要不要去勾魂?”
“她阳寿没到。”
“你看看她的记忆,杀过阴差,也杀过自己的父亲,还和厉鬼勾结。这些可都是重罪,轻饶不得!”
……
我死了吗?
耳边忽然又想起一声冷然的浑厚的声音:“你们最好立刻滚,听见没有?否则,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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