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体内长生谣都一顿,而后便如溃堤洪水滚滚不可收拾,决绝一刀没留一点余地,神仙可做吐出一口不平气便扫天下浊,薛冬青便求个只要我出一刀,收刀之前便留一颗人头。
满眼白茫茫,一刀起于薛冬青,止于顾桃林,如雪漫苍山。
不见白刃。
且听龙吟。
虽然薛冬青没有过多耍刀实战经验,但他哪里不懂得一鼓作气之后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逼人剑气如佘山下一线天被切开自短刀两侧冲击而过,刃薄如蝉翼的鱼肠以肉眼不可见的频率轻颤,短刀长鸣如吟,宛如青龙出水,一跃进龙卷,剖开大风大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逼顾桃林。这一刀看似霸道却需要雄浑的体魄与充沛悠久的气机支撑,是个讲究不杀人便被人杀委实伤身的野路子。
饶是经过长生莲滋养过肉身的薛冬青此时也不免满身拇指长的血口子,全身上下不下百道伤口,劈开了那一剑却躲不过绞杀的剑气。此时以他为圆心,周身数丈尘土飞扬,脚下土地被风雨大龙卷炸出无数坑洼,背后更是两道不可想象的沟壑。
刀势凶悍,这回轮到白衣顾桃林后飘,一柄雪亮短刀刀刃直逼面门,经过铸刀师千万次的捶打,雪白刀身上刀花层层叠叠反射出的光芒犹如白羽落白羽美丽的让人窒息,恍惚间,好似有一漾大雪万点白。
漫天白茫茫大雪尽退,薛冬青收刀后退,好似静止的山道上方才有劲风呼呼刮过,黑衣猎猎作响,
束发布条不知何时掉落,一头漆黑长发在风中亦是狂乱舞动,大风忽过境,茕茕孑立佩刀郎。
此时的黑衣一脸安静,与那年空石崖前的白裙如出一辙。
看着为了一个女子佩刀而来的薛冬青,顾桃林心里猛地一疼。
“我从小就被掳走,除了知道长满灵药的鲜花峰就是那片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紫竹林,那个畜生答应我,只要我乖乖在这以双修房术采阴补缺,压制住体内的阳灵,待他能完全融合我的灵根后,就会放了我姐。”
顾桃林约莫是说的累了,晃了晃身子坐在山道泥土上,接着道:“那山我不知道是啥名字,我只知常年住的峰叫鲜花峰,还有一座稍高点的临峰叫做白鱼峰,鲜花峰有洞,老畜生叫‘羽化洞’,离那三百三十九里有一片紫竹林,她叫顾燕北……”
南燕北归,桃花源林。
与他姐同爱穿白衣的顾桃林说的有些吃力,可还是断断续续,“这三年里我在花族祸害了十七位好姑娘……要不是阴气过重伤了阳灵我依然不会罢手……天道……阴德……报应……我都不怕……”
“我就怕我姐过不好……就怕我偷练会了《大风扶摇决》也打不过那个畜生……就怕下辈子老天爷让我做了猪狗不能再喊她姐……咳咳……”
可能因为引入体内的阴气过重,眉目已有四五分女儿相的顾桃林吃力的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薛冬青,暗淡的双眸中有询问,有请求,甚至还有一丝世人都不解的安心,转望雨后不挂一丝云的湛蓝天空,接着道:“如果……有来生……我想给你穿鞋……梳头……系裙……还做你弟……”
一身白衣顾桃林满嘴鲜血,胸前一道伤口触目惊心。
再没有了言语,身世飘摇的顾桃林就那么睁着眼睛仰倒了在了地上。
说过能死了真好的花族白衣祭祀,死了。
一刀毙命,薛冬青那一刀只切断了顾桃林的命脉,而且收刀那一刻薛冬青才发现,那个男人已经负伤不轻。
那最后的一刀让他自己都惊讶不已,眯眼看向远空,薛冬青轻叹一声,长生谣,难不成你真能让人一眼望长生?
宽大白衣盛雪如花散落在地上,胸前红花娇艳刺眼,不曾言语的薛冬青走过前时身形一顿,而后蹲下轻抚,替死不瞑目的顾桃林合上了眼睛,行,我答应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到死都没得到答案的顾桃林嘴角好似带起了一丝解脱。
起身远眺花族寨门风雨大黄石,薛冬青下山。
一身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破旧羊皮袄老头叼着那根早已光亮古黑的烟杆,依旧蹲在家门口不远处的黄土包上,砸吧着自己亲手捻的土烟。
小名铜锁的郭青龙直直的看着那个一身黑衣掖短刀的年轻人,慢慢穿过寨子,走过他家门口,一步
步向着后山空石崖走去。
“爷,他是谁?”
已经到了人生最后十年的老人张开嘴,露出满嘴黄牙,眼神迷离的道:“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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