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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韩不懂,向护士长懂。
向帆看完之后心里拔凉拔凉的,放下病历和检查单欲言又止。
徐三野却像没事人似的,笑看着她问:“向主任,我这算不算病入膏肓。”
“徐所,这个病对身体的危害确实比较大,但我们要保持好的心态……”
“我的心态还可以。”
“徐所,你不能再抽烟了。”
“我知道转移到肺了,但症状不是很明显,只是有点胸闷,趁现在能抽再抽几根。”
徐三野抬头看看正紧咬着嘴唇的咸鱼,再回头看看杨局和丁政委,苦笑道:“骨头上的病居然打起了游击战,到处转移。你们说说现在的病是不是很奇怪,以前好像没这么多癌症,感觉像是这几年突然冒出来的。”
杨局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以前一样有,只是医疗水平没现在好,检查不出来,不知道是什么病。”
“有这个可能。”
徐三野点点头,想想又吐槽道:“水平不行没办法,要说体检,局里每次组织体检我都去了,可去了又怎么样,量量血压,扎个指头化验下血,用听诊器听听胸口,有时候连X光都不拍。”
县里的体检确实……确实检查不出什么。
杨局正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徐三野抬起胳膊,指指自己的脑门:“部队医院的专家说这病不但已经转移到了肺,很可能也会转移到头。一旦转移到大脑,会神志不清,会出现认知障碍,甚至会导致视力受损。所以我今天的话有点多,你们别嫌我烦,因为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杨局忍不住问:“三野,部队医院的专家还说过什么。”
“人家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难熬,会比现在更疼,会迅速消瘦。”
徐三野再次指指额头,半开玩笑地说:“我不想变成傻子瞎子,也不想疼得嗷嗷叫,更不想瘦的像只小鸡,真想给自己来个痛快。可真要是那么干,我自己倒是痛快了,但会让你们为难。”
杨局吓一跳,连忙道:“不许瞎说,也不许胡思乱想。”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更不会让别人笑话我是个懦夫。疼就疼吧,多大点事,头掉了也就碗大块疤。”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去老家办完酒,我就让浩然回部队,然后跟老魏一起就去白龙港。杨局,老丁,韩工,向主任,你们以后也别去白龙港看我,我想看着长江安安静静走完最后一程。”
韩渝的心都快碎了,捂住嘴默默流泪。
杨局一样热泪盈眶,沉默了片刻,微微点点头:“好的,我和老丁不去打扰你养病,也不许别人去。”
他这是不想让人家看到他病入膏肓的样子,更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见他朝自己看来,韩树群急忙道:“我们也不去。”
“谢谢。”
徐三野微微一笑,接着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当道别。后天我就不请你们去老家喝喜酒了,乡下的亲戚胆小,你们去了他们不自在。”
杨局噙着泪,点点头:“晚上我来安排,就在金盾宾馆。”
“我的亲家来了,韩工和向主任也是来看我的,我家的事用不着局里安排。”
徐三野的语气不容置疑,轻轻拍拍杨局的胳膊,再次抬起头:“咸鱼,你有没有去过台湾?”
“没有,但在海峡经过过。”
“我想去看看。”
“啊……”
“别看我以前在陵海好像很威风,其实是‘看家狠’,就知道在陵海蹦跶。直到做上沿江派出所长,直到遇上你,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可以说在白龙港的这五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五年。”
徐三野点上根烟,又笑道:“我已经驰骋了五年长江,但只去过两次入海口,并且因为001是内河拖轮没见着海水就返航了。帮我个忙,等我死了,把我的骨灰洒进江里,顺流而下,让我流进大海,去看看台湾,看看南海。”
“师父……”
韩渝泪流满面,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徐三野磕磕烟灰,笑看着他道:“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跟你师娘说好了,她不会反对的。”
“三野,我们说点别的吧。”杨局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
“杨局,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么,这病很可能会转移到大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徐三野微微一笑,看着咸鱼很认真很严肃地说:“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而且洒进大江大海有洒进大江大海的好处。
你们的工作一个比一个忙,你们也都有父母家人,你浩然哥又在外面当兵。如果把我的骨灰找个地方埋了,你们以后每年清明节还要去给我上坟,不去别人会骂,去了又没任何意义。
再说把骨灰洒进大江大海,不是谁都有资格的。我徐三野是什么人,我就算死也要跟别人死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