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呢,一大堆。”
徐三野指指五斗橱,苦笑道:“刚检查出来时部队医院的专家瞒着我,担心我受不了这打击,他也不想想我是做什么的,从他把浩然拉到一边说悄悄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病。”
韩渝从塑料袋里取出部队医院的病历和一大堆化验单、检查单,一边翻看着一边噙着泪说:“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先进,肯定有办法的。”
“那要看是什么病。”
徐三野俯身拿起香烟,轻描澹写地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好好的谁想死?我跟部队医院的专家聊过,人家跟我交了实底。说发现的早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截肢,并且截掉之后复发的可能性很高。我这个发现的比较晚,都已经转移了,截不截意义不大。”
韩渝擦着泪问:“骨头的病怎么可能转移?”
“通过血液转移。”
生怕徒弟听不明白,徐三野微笑着补充道:“癌症晚期,说得就是我这种。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这个癌症不传染。”
他居然笑得出来,彷佛患上癌症的不是他。
韩向柠跟韩渝一样难受,紧捂着嘴生怕哭出声。
徐三野点上烟,不缓不慢地说:“明远就算不给你们打电话,我明天也要给你们打。浩然在部队结的婚,老家的亲戚和左邻右舍还没请。我看过黄历,后天是个好日子,就定在后天办酒。”
韩渝擦了一把泪,低声问:“魏大姐和浩然哥去哪儿了?”
“后天要办酒,不能没点准备,明远开车送他们回老家了。”
徐三野磕磕烟灰,俯身从茶几下拿出相册,一边翻看着一边笑道:“明远接亲时我们在张兰家拍了个合影,后天我们再拍个全家福,留个纪念。”
韩渝很想问问这个病实在治不了,还能活多长时间。可既不能问也不敢问,只能强忍着悲痛听着。
杨局和丁政委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徐三野不想搞得那么沉闷,干脆换了个话题:“咸鱼,听说你拦截了一条非法闯入长江的外轮,还用高压水炮帮外轮清洗了下驾驶室玻璃?”
“是。”
“干得漂亮,就应该这么干!什么非法闯入,这就是侵略,别说击碎驾驶室玻璃,就是击沉又怎么样!”
韩渝意识到现在能做的就是陪他说说话,连忙道:“师父,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徐三野哈哈笑道:“这说明我们师徒有默契,不然不会想到一块去。杨局,老丁,我这个接班人培养的怎么样?”
“这用得着说么,论培养人才,你比我们强。”
“既然是人才就要重用。”
“你放心,咸鱼这样的人才我们肯定要委以重任。”
“别哄我开心,更用不着因为我得了癌症让你们难做。”
徐三野掐灭烟头,揉着腿说:“从部队回来的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沿江派出所今后的工作该怎么安排。”
杨局故作轻松地笑问道:“怎么安排?”
徐三野感叹道:“老章快退了,老丁退居二线,就算再安排两个老同志过去,沿江派出所这匹老马也拉不动那辆大车。一个水上治安检查站、两个渡口治安检查站,再加上江上的治安,这个工作压力太大。”
“三野,两个渡口检查站,局里研究决定分别移交给三河派出所和四厂派出所。”
“这样最好,现在正值春运,我已经得了癌症,不能把老章和老丁再累垮。”
“是我们考虑不周,对了,对于沿江派出所今后的工作,你还有什么建议。”
“沿江派出所这个单位,当年是因为我成立的,等我不在了完全可以撤销。”
“三野,你这是说什么……”
“让我说完。”
徐三野笑了笑,接着道:“沿江派出所撤销之后,水上尤其江上的治安不能不管,‘万里长江第一哨’这块金字招牌不能倒,所以趸船和001必须留在江边。
到时候可以把水上治安警察大队变成一块牌子,加挂在治安大队。现在的沿江派出所可以降格为治安大队的水上治安中队,等韩渝在水上分局锻炼差不多了,再让他回来担任中队长。”
如果沿江派出所不撤销,到时候肯定要任命新所长和新教导员。
咸鱼年轻太小,别说担任所长、教导员,就是担任副所长、副教导员都会引起争议。
把沿江派出所降格为水上治安中队,就能解决那些问题。
杨局很清楚徐三野不想,确切地说是不放心把趸船和001交给别人,一口同意道:“没问题。”
……
PS:让徐三野退出,我跟各位书友一样舍不得。可徐三野不退出,咸鱼就永远长不大,只能忍痛让他活在咸鱼的心中。
再就是徐三野在现实中有原型,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