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真作假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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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娱乐圈的近年来最大的事情了。这几天我把公司上下都捋了一遍，就怕出任何岔子。法务部已经忙疯了，外聘律师团队已经入住，彻夜讨论魏东晨和苗凯的一些烂尾合同，有的需要延期，有的需要取消，大部分都需要赔款，有的用新合约替代。我们要赶在吕颖有任何动作之前，把事情处理完。她应该在暗处观察苗凯的一举一动，突然发现苗凯失踪了，有点无的放矢的失落感，所以暂时按兵不动。这就是我们最关键的时期。公司所有经手此事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要确保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否则，让吕颖收到苗凯和我们联盟的信息，她提前发飙，就功亏一篑。

    我们对外发送的媒体发布会软文题目是《耀庭娱乐无惧gay传闻，大手笔签下魏东晨》。我们在软文里安插了很多字眼，暗示将由魏东晨主演汪佩佩编剧的《我要我们在一起》，苗凯将会被踢出局。这样已经足够有爆炸力，很多媒体闻风而动，都会来参加发布会，毕竟这是魏东晨gay传闻后的第一次正式亮相。而吕颖看到苗凯被踢出局，就会以为苗凯已经怕了她的要挟，不敢与汪佩佩合作，这样她就会很开心地按兵不动，坐等苗凯重新出现，迎请她当苗凯夫人的那天。

    两周，汪佩佩的剧本已经出了。我也已经谈妥了导演，顺势锁定了两大卫视的热播时段。这其实是不划算的。因为现在卖出的价格只是基于魏东晨一人主演的价格，而且他们现在对魏东晨的gay风波有担忧，价格压得比魏东晨上一部戏还低。如果他们知道这戏是由魏东晨和苗凯一起出演，价格至少还可以高卖两倍。但我不敢赌，我必须在发布会上一下子就宣布完这些，否则夜长梦多，万一发布会结束后，吕颖看到真相，开始发大招，而舆论反应极差，差到我们应付不来，那就全军覆没了。

    但发布会没有那么简单，应该有无数记者攒了很久的问题，要质问魏东晨。如果应对不好，魏东晨的名声会持续下滑，到时候就回天乏力了。那么，就算吕颖这个风波过去，魏东晨的演艺生涯也基本告一段落。毁灭或者荣耀，在此一举。压力都在我这里。魏东晨、苗凯、汪佩佩这时正悠哉悠哉地在香港隐居。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的情形。万一魏东晨的前女友来砸场怎么办，万一吕颖提前收到了风声来砸场怎么办，万一记者们极其难缠非要置魏东晨于死地怎么办。我们虽然可以制止记者问一些过火的话题，但是制止的结果通常是他们通过非官方渠道去找一些更不堪的结论。舆论这东西，和防洪有点像，要以疏代堵。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把魏东晨叫回了北京。为了保险起见，苗凯继续留在香港，省得他在机场被认出来满城皆知，到时候吕颖开始行动，我们就悬了。发布会即将开始，整个京城的媒体都出动了。会场里灯光通明，近百号媒体人已经陆续入场，摄像机和照相机都架了一整圈。这阵势简直快赶上首映礼了。这次工作人员已经提前把《我要我们在一起》的简介派发了下去。有的人在仔细阅读，有的人在冷餐区聊着天，一副来挖大八卦的神情。魏东晨很紧张，在后台不断地折腾——站起来，坐下；坐下，再站起来。我说：“你镇定点。就是把电视剧的情况做个通报。你不是习以为常了吗。”

    我觉得魏东晨说话都快哆嗦了：“什么电视剧！完全是赌命！我都快后悔了。我真后悔了！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是不担心，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都没得选。箭到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只能安抚住他：“你不信别人，能不能信我？你信我，不会有事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这次也会没事。最坏最坏的结果，等发布会结束，我们拿着预付款去找个比香港还清净的地方，天天看电影聊天逛街，好不好？”

    魏东晨这会儿正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时候，又无处可骂，便回嘴说：“我就不信你敢拿预付款跑路。”

    我按捺着自己的不安，继续维稳：“你敢面对他们，我就敢和你一起跑路。真的没事。信我。按咱们事先商量好的口径回答就行。马上开始了。我看看你。”我帮他整了一下衣服。瞬间心里有种悲凉，那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凉。命运浩浩荡荡，我们以螳臂当车之力站在了这里。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了。我和魏东晨一起走出，瞬间闪光灯亮成一片，恍如白昼。魏东晨毕竟是个大明星，在镜头下，他永远是完美的。那种面对镜头时天生的气势，让他心里再多的障难都变得无足轻重。这就是行内传言的“星气”。我们在挑演员时，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挑的容貌，而是这种“星气”。在美人堆里的美是无关紧要的，“星气”才是让你从无数美人里脱颖而出的东西。有的人是天生就有，有的人是后天修炼。魏东晨和苗凯都属于天生就有再加后天修炼，所以是罕见的天王级别的明星。无论如何，我能同时拿下这两个人，也已经是行业的传奇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安定了起来。管它未来如何，这个发布会，注定是我职业生涯的闪光点，我要好好享受。

    心定了，气就定了，感觉身子也能格外地坐定在主位上。客套以外，第一项事情就是把《我要我们在一起》的剧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我知道他们没耐心听，但是他们都不得不好好听。先把剧情讲完，是为了防止吕颖把老女人的事情捅出来。我按照汪佩佩的想法，先把老女人的事情当作电视剧剧情讲了，吕颖再讲便没有人信了。汪佩佩引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来说服我们：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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