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一场雪之前

自双眼之中，滑落到了冷清的脸颊上。

    冷清迈动着步子，缓缓走过去，蹲在北辰明枫身前，哽咽道：“这一年多了，你跑哪儿去了？小龙炎都出生了，你都当爹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旁，岚早已是泣不成声了，眼前的北辰明枫，已然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威武神勇的大将军。

    现在的北辰明枫，岚真的很难接受。

    北辰明枫只是微笑着不说话，冷清偏头看向北辰明枫旁边，那个消瘦的女人，走的近了，冷清才看清，这个女人，是飘凌啊！

    只不过，此刻的飘凌，已然跟一年前不一样了，但是她比北辰明枫好多了，因为，冷清只从她眼中看到悲哀，并没有看到失魂落魄。

    “这………这，你们到是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清从地上撑起来，状若疯狂了，她的疑问，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

    深吸一口气，北辰明枫轻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北辰明枫迈开步子，在众人眼前，坚难的走了起来。

    从椅子到大门口的距离，不过咫尺，可对于此刻的北辰明枫来说，却好像是在天崖一般远。

    望着北辰明枫走的那般坚难，冷清一众人，个个呆在了当场。

    当初的北辰明枫，是何等的威武不屈？帝国第一神将，北辰明枫，战场杀敌杀伐不乱，一剑指苍天，震敌百里远。

    这……这真的是北辰明枫吗？

    此时此刻，一众人甚至都有点儿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了，以前活蹦乱跳的北辰明枫，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看着都让人觉得心酸啊！

    坚难的走到门口，北辰明枫又坚难的走回椅子旁坐下，才看着眼前一脸呆滞的北辰宣代，笑道：“三哥，以前你是装残，现在，你七弟我是真残了，一个残废，对三哥没有什么大用处吧？所以，我想着，便不想再回来了，后来，得知岚给我生了儿子，实在是经不起这般思念，就让飘凌带着我回来了，看看孩子我就带着岚离开，不托三哥后腿。”

    “啪！”

    北辰宣代红着一个眼睛，冲上去抬手就是给了北辰明枫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声，在整个大厅里回响，像是怒雷一般，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底，岚哭的更伤心。

    面对北辰明枫的颓废，岚有心无力。

    一巴掌将北辰明枫的嘴角扇出鲜血，北辰宣代才后退一步，指着北辰明枫，怒骂道：“你三哥是北辰浩明吗？啊？你知道这一年来，我和你三嫂有多担心你？小风子出去找你一年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你倒好，回来了就是这般话语，你对得起这里每一个关心你的人吗？

    岚一直等着你，相信你没死，还替你把小龙炎生下来，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要带着她们两母子，跟着你吃苦受罪，跟着你饿死是不是？”

    冷清忙站起身来，拉着北辰宣代，北辰宣代这话，骂的太过重了。

    冷清擦掉脸颊的泪水，劝道：“好了，别吵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了，不管怎么样，先把事情说清楚，不要吵，不要闹好吗？咱们座下好好说。”

    冷清近乎是用哀求的语气，求着北辰宣代与北辰明枫。

    这两个人，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之一，冷清不允许他们，互相走到这一步，不管千难万险，只要团结，总能一起渡过。

    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挺挺就会过去的。

    坚难的抬起手，将嘴角的血迹拭掉，北辰明枫才低声道：“一年前，道禅老贼当着我的面将护国寺那么多和尚，杀了个干干净净，从那时起，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没用，枉称自己是什么神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太自负了而已，现在我明白了，一个连无辜性命都救不了的人，就是一个废人，现在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再好不过，正好，让我尝尝做残废的滋味儿。”

    北辰宣代几兄弟，一个个火大起来。

    北辰家的人，何时允许这般沮丧？即使是残废，也要活的轰轰烈烈，活的精彩，活的开心，活的壮阔。

    飘凌轻轻踏前一步，言道：“那晚，我将明枫救下之后，因为受了那行尸的掌伤，坠入河里，便是无法再逃，幸得我抓住一块浮木，我与明枫才得已留下这条命，只不过后来，我再也无法抵挡身体里传来的虚弱感，晕了过去。

    我们便是顺着流河，不知道飘去哪儿，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和明枫已经被冲到了岸上，后来被那里的村民救了下来，这一年时间，我们二人便是一直在那偏僻的山村里。

    直到明枫的腿好一点，宣都传来岚姐姐生了小龙炎之后，我们便是离开，赶回了宣都。”

    飘凌这般一解释，冷清众人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冷清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发生就好。

    人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将心放回肚子里，冷清才看着北辰明枫，问道：“你的手脚没事吧？能康复吗？”

    北辰明枫苦涩一笑道：“康复？道禅老贼将我四肢尽废，现在，我已然成了一个废人了，皇后娘娘，你不介意我是个废物吗？”

    冷清摇摇头，坚定道：“曾经的我，也是一个废物，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能活下来，今后一定还有回复你光彩的一天，不要放弃好吗？”

    北辰明枫哈哈一笑，叫道：“神将一去不复返了，皇后娘娘，将北辰明枫这个废物，抛诸脑后吧！护国寺一众僧人们的怨魂，一直在缠着我，是我没能力救下他们。”

    冷清很能理解北辰明枫此刻的心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我而死，这种痛苦，冷清真心的体会过。

    历城袁涛沼泥军营里的那二十万大军，是怎么死的？

    就是冷清一把火，点燃沼气，让二十万人全部葬身了火海，冷清背负的怨魂，比北辰明枫多太多了。

    神将一去不复返，徒留悲伤满人间。

    离开的离开了，却是把留下的伤了，北辰明枫这不死堪比死的状态，令冷清一众人，从头凉到脚尖。

    北辰宣代怒着一张脸，甩袖转身离开，他不想看到如此的北辰明枫，走到门外，北辰宣代停下脚步，憋了半天之后，北辰宣代终是狠道：“我北辰宣代，没有这样懦弱的弟弟，北峰帝国没有这样懦弱的七皇子，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去死，省得我看着难受，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想让小龙炎，看着这样的你长大，一辈子生活在你的阴影中的话，那随便你。”

    说完，北辰宣代便是猛一甩袖，气极而去。

    冷清站起身来，看着北辰宣代的背影，心里难受极了，她知道，此刻的北辰宣代，一样很难受。

    北辰耀文，北辰车落，北辰言议三人，看着这般状况，三人也只得苦涩一笑，走到北辰明枫身前，拍拍北辰明枫的肩膀，安蔚北辰明枫道：“七哥，我和五哥，六哥商量了下，等小圣庄建好了，便请你去做武科三门的讲师，有你这个神将的名头，我想，北峰帝国肯定有不少资质学子，会来小圣庄的，到时候，就靠七哥了。”

    这个时候，北辰耀文说这种话，也不知道，他是在安蔚北辰明枫，还是在打击他，总而言之，北辰明枫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一语不发。

    脸上的微笑依旧，北辰明枫显得很是不在意。

    冷清看着都觉得难受，神将果真去了，不再回来了，北辰明枫啊！你这一去，何时才能再回来呢？

    或许一辈子回不来了吧？谁又知道呢？

    北辰耀文三兄弟对视一眼，无耐的摇摇头，皆是转身离去。

    三人一走，大厅里除了北辰明枫外，就剩下冷清三个女人还有听风，听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免得尴尬。

    冷清走到北辰明枫身前蹲下，哽咽道：“你不要这样好吗？你现在还有岚，还有小龙炎啊！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你也得为岚和小龙炎振作啊！你不想小龙炎从小就被人说，他有一个不争气的残废爹爹吧？

    这样的话，小龙炎会有多痛苦？你能明白吗？”

    这一杀，北辰明枫完全忍不住了，转头看着哭泣的岚，北辰明枫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我不能再碰刀剑了，我不能再练武了，你们知道，一个嗜武为命的人，不能再练武，将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三哥是装的，三嫂是假傻，可我是真的，我的四肢被废了，再也没用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众护国寺僧人们，被屠戮在血泊中，我无能为力啊！雷子，关浩，神乐，飘凌，我都没能力保护他们，我还有什么用？”

    “他们没事的，他们现在都很好，神乐跟着东方雾阔走了，关浩离开了，雷君做了玄武大将军，寂寞和道善一起，创立了儒家学术，成了北峰帝国国术，大家都好，就只有你在颓废，你明白吗？”

    冷清状若疯狂的大喝起来，愧疚这种东西，她有太多了。

    喝傻北辰明枫，冷清继续叫道：“我手上沾的冤魂，比你的还多，我在历城，一把火，烧死了二十万人啊！整整二十万条无辜生命啊！前一刻还和我喝酒聊天，后一聊，我一把火将他们烧了个干干净净，活在这个世上，不是要让愧疚左右你，而是你要去左右愧疚。”

    “不让愧疚左右，而是左右愧疚？”

    北辰明枫呆呆的重复着冷清嘴里的这句话，刹那一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再转头看向岚与小龙炎的时候，北辰明枫颓废的眼神中，突勿的焕发出一丝光彩。

    听风，飘凌嘴角掀起微笑，看来，冷清的话，终于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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