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你说什么公主,你……你不是……不是风……风……”
“微臣辛涯!”男子俯首拜了一拜,慢慢抬起头来,说道,“公主,风涯,是微臣化名,因微臣是风沽族人,故而改姓风!”
“风沽族?”风絮儿大惊,颤声道,“你……你是风沽族人,是……是大元的兵爷围捕的乱民?”心中张皇失措,回了头,向四周张望,但见身处一片林中,车前黑压压立着四、五十名异族打扮的男子,昨夜店中掠人的一干人等,尽皆在内,不远处,压跪着手足被绑,口中塞了布条的陶诤。
见她回眸,众人尽皆跪倒,高声呼道,“参见公主!”
风絮儿急急摇头,连连倒退,后背靠上身后马车,才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我……我只是个小丫头,怎么……怎么会是……会是公主?你们……你们认错人了!”眼眸再次扫上陶诤,忙急步奔前,一把拉了他手臂,连声道,“我是陶府的丫头,他便是我的东家少爷,不信,你们问他便是!”
“公主!”辛涯抬头,幽深双眸向她望来,柔声道,“絮儿,你是公主,是十三年前,我自大火中救出的公主,你是风沽族的飞絮公主,因微臣化名姓风,便替你取名‘风絮儿’。”
“不!不是的!”风絮儿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是汉人,我不是乱民的公主!” 泪水滚滚而落,手指,紧紧攥着陶诤的衣袖,拚命的拒绝着这个认知。但,眼前男子,分明是自己失散九年的父亲,风涯!他能一语道出这个名字,也断然不会有假,但是……自己怎么会是公主?还是一个被大元围剿部族的公主?
一张小脸苍白无色,无措的眸子,珠泪滚滚而落。辛涯心头微疼,柔声唤道,“公主!”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她行来,“絮儿,你别怕,你听我说!”
“不!你别过来,我不信你!”紧绷的心弦瞬间断裂,风絮儿嘶声大喊,珠泪如长洪绝堤,疯狂泛涌。“你不是风涯,不是我爹爹,你是假的!是假的!我不信你!”连声叫嚷,转了身,便欲向林中逃去。
“絮儿!”辛涯疾赶两步,张臂挡于她身前,急急道,“絮儿,辛涯不敢欺瞒,你是公主,风沽族的飞絮公主,当年风沽族内乱,王宫起火,辛涯受王后所托,自大火中将你救出,远走异乡,隐姓埋名……絮儿,你颈中玉坠,是风沽族的信物,上边雕着一个‘风’字,便指风沽族。”
“不是!不是!不是……”风絮儿双手捂耳,连声否认,但,那般确凿的言词,她又如何能够不信?身体的最后一丝气力,仿似被抽干一般,风絮儿慢慢蹲下身去,痛哭失声。
辛涯慢慢上前,蹲下身子,将她拥入怀中,一手揽了她肩,一手于她秀发轻抚,柔声道,“公主,辛涯知你一时难以接受,只是,这些事,都是真的!”微微一顿,又低声道,“还有,你娘……实则是王后身边一名宫女,你一出世,便由她照护。我将你自火窟中带出,正遇上她来寻你,便与我一同逃出了王宫,后来……后来……便嫁我为妻。絮儿,她……她……”十年了,那个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女子,可还安在?
“娘……”风絮儿身子微颤,哭声渐止,抬了头,向辛涯怔怔而望,“娘……她……她……早已不在人世了!”一瞬间,儿时的丧母之痛,如潮水般涌来,刚刚止歇的珠泪,又再滚滚而落。
“不在人世?”辛涯如受雷击,高大魁伟的身子,掠过一层颤栗。
风絮儿抬袖拭泪,仰了头,瞧向他沧桑的面容,“爹爹,你为何丢下我和娘亲,一走便是十年,为何,你……你……”垂了眸,向辛涯身上异族衣衫瞧了一眼,咬唇不语。
辛涯微微苦笑,摇头道,“当年,我们在乡下难以活命,至使你弟弟……至使微臣幼子饿死,我……我又不敢带你们回风沽族。百般无奈,才一路乞讨,去往蜀中。那日,路上遇了元兵劫掠百姓。我……我曾与元兵为敌,生怕被人认出,累及你们。便……便躲藏起来。待元兵散去,我再回头寻你们,却再也寻不见。后来,我只得悄悄返回风沽族……絮儿!”一声叹息,将讲述停了,取帕子与她拭了泪,方又慢慢道,“你是风沽族的公主,我是风沽族王宫侍卫,是确确实实的事!”
“那……”风絮儿满心疑惑,张唇欲问,又不知从何说起。既然自己是公主,为何到了今日,他们才来寻她?辛涯不知娘亲逝去,又如何知晓这个陶府的小丫头,就是他们要寻的公主?还有,自己既是公主,这干人为何这般无礼?
风絮儿想到昨夜遭受,不觉回头,向身后跪了一地的众人望去,却是直直对上陶诤惊骇迷惑的眸光。“陶诤!”风絮儿悚然一惊,忙提了裙摆奔去,一手扶了陶诤,一边回头向辛涯问道,“你们擒他做什么?若非陶家,絮儿焉能活至今日?”
陶诤一路被绑于马上,颠簸之下,早已手脚僵麻,不堪其苦,只是他一心在风絮儿身上,咬了牙苦撑。哪知此时,竟惊闻风絮儿是那叛乱部族的公主,其震惊可想而知。
辛涯向陶诤深深望了一眼,皱了眉,望向他身后一人道,“只说请公主回来,为何将陶家少爷带来?”
那人忙道,“本是只请公主一人,只是此人大叫大嚷,若是放了他,他家丁几十号人,闹将起来,我们不易脱身!”
辛涯微微点头,淡淡道,“既然被他知晓了我们身份,只好杀了灭口。”
一语方出,陶诤与风絮儿均是面色大变,“唔——”陶诤拼命挣扎,奈何手足被绑,口中塞物,又如何动弹得了?
“不!”风絮儿疾喊,一把将陶诤抱上,哭道,“你们若杀了他,我……我便一头撞死这里,便是死,也不随了你们去!”
辛涯见她以死相胁,默默向她凝注片刻,柔声道,“絮儿,我知你与他定了亲,只是……你是我族公主,他配不上你!”
“我可以不嫁他,但是……但是你们须放了他!”风絮儿不假思索,冲口而出,悲伤惊恐间,心底竟似卸去一层重负。
陶诤本是惊恐至极,闻听风絮儿此言,却是身子一僵,心底,掠过一抹酸楚,抬了头,怔怔向那落泪的小脸凝视。他固然惧怕这干乱民将自己处死,但,任由风絮儿被他们带去,他心中亦是难舍。风絮儿为救他一命,不惜以死相胁,但,就这般否掉这门亲事……心底,泛上浓浓酸楚,脑中,竟是闪出当日叶七郎离去时的情形。一时间,他不知在风絮儿心里,是不是自己,也如同叶七郎一般?
辛涯垂目注视风絮儿泪痕满布,却一脸坚决的小脸,隔了良久,方道,“既是如此,只需公主答应随微臣回返风沽族,陶家少爷立誓不将今日之事说与旁人,微臣便放陶家少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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