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将信将疑

与叶七郎赴陶宅一同过年，风絮儿因为前次的事，坚意不肯。后叶七郎见陶诤神情寥落，笑道，“侄少爷若不嫌弃，来这里过年便是，只是这屋子狭小，却容不得许多人。”

    陶诤大喜，忙道，“只我一人，下人们由他们自个儿过去，随于身畔反是无味！”

    风絮儿咬了唇，低声道，“下人们也是人，侄少爷忘了，絮儿也是下人！”

    陶诤闻她语气疏冷，心中一窒，说道，“絮儿，你明知我从不曾当你是下人，我……我……”见风絮儿侧了头，一句话再难出口，呆了片刻，闷闷道，“若是你厌弃，我……我不来便是！”起了身，向叶七郎强笑道，“扰这许久，这便告辞！”拱了拱手，转身向门外去。

    叶七郎忙唤道，“陶诤！”将风絮儿手臂一拉，笑道，“絮儿并无他意，何必往心里去？”

    风絮儿只因察加图之事，对陶诤诸多猜疑，却又难以放下。方才闻他提及“下人”二字，心中只道，便因自己是下人，才被他们兄弟多般算计，心中不忿，才说出那般话来。此时见陶诤神情惨淡，心中又觉不忍。方欲将话转回，却见他发少爷脾气欲走，虽有叶七郎拦着，又不由道，“贵足临贱地，此处原非侄少爷留得，侄少爷慢走！”

    陶诤背脊一僵，脚下便停了，立于院门外，却不回头，怆然道，“前次表哥的事，原是我大意，只是……不想絮儿心里，竟是……竟是将陶诤轻贱至此！”一语道罢，再不多停，大步去了。

    风絮儿闻他说至后句，已是话音哽咽，心中一疼，张唇欲唤，却终于不曾出口。叶七郎叹了口气，摇头道，“絮儿，那日之事，你我并不知真相，岂能因察加图一面之词，便认定是陶诤？况，这些日子，他也多陪了小心，你又何苦伤了他，自个儿也不安宁！”

    风絮儿眼圈一红，慢慢于叶七郎身边坐了，闷闷道，“七郎，你说……表……察加图的话，可是能信？”

    叶七郎轻轻一笑，环臂揽她入怀，柔声道，“絮儿愿信陶诤，还是愿信察加图？”

    风絮儿咬唇道，“自是……自是愿信陶诤，只是……只是……”

    “只是，那日你茶中确是有药，虽是陶凝所下，陶诤实是知情的！”叶七郎接口，一手于她发顶轻揉，柔声道，“傻丫头，陶诤对你有情，便难免糊涂，想来，他自个儿也极是后悔，若不然，这些日子，你成日一张冷脸，他又何必受着？”

    风絮儿默然，一时心中大为不安，却是强道，“若是……若是陶诤受了冤屈，为何他又不辩驳？可见心里是有鬼的！”

    叶七郎嗤的一笑，将她小小鼻头捏了捏，笑道，“察加图说那话时，陶诤并不在场，这等话，我们又无法问得，让他何处辩去？”见她神情惴惴，又安慰道，“方才陶诤说的，也不过气话，气过了，自然再来，你无须多想！”见她点了头，又将话转过，说些不打紧的闲话。

    正说着，闻得院门外唤道，“七郎，絮儿姑娘，可在屋里？”话声方落，开着的院门外，拐进两个人来。

    叶七郎起身迎出，笑道，“原是杨老板、陈大叔，快屋里坐罢！”

    杨老板笑道，“方才去集上，见你们还未出摊子，便寻了来。”说着话，也不进屋，于院子里拖了把椅子坐了，见风絮儿自屋内出来，向她笑道，“今日我与陈大哥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叶七郎笑道，“杨老板偏会说笑，有话吩咐罢！”

    陈大叔接口道，“杨老板这话没错，我们原是有事相求！”拉叶七郎一同坐了，说道，“你二人来大罗半年，你们那糕点，我们竟是平日吃惯了的。只是一日只做百枚糕点，平日里倒罢了，这眼见到了年下，却是不够！”

    当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道明来意。原是因为快要过年，众老主顾想多备些糕点招待亲朋，请他二人在家中多做些糕点出来，主顾们自行来取，也好腾挪些功夫出来。

    叶七郎一旁闻了，只说怕絮儿辛苦，踌躇未答。风絮儿却是连连应承，说道，“如此甚好，今日出摊子时，说与大伙知晓，需多少糕点，与絮儿说个数便是！”

    叶七郎见她应了，只得道，“只与大伙说这几日不出摊子罢，谁家要定，来家中说个日子，莫要撞于一处！”

    陈、杨二人见他二人应了，忙连连谢了辞去。

    其后几日，二人果是再不出摊子，只每日做了主顾所订数目，候人来取。虽是人少，但叶七郎不愿将年过的简陋，借风絮儿忙碌，自己也便四处置办年货。

    二人这一忙碌，无瑕顾及旁事，一时间竟将陶诤忘了。直到除夕那日，眼见已到了黄昏，叶七郎方道，“陶诤这几日竟果是不来，今日便是除夕，他独自一人，想也冷清！”

    风絮儿正于灶台间整治菜肴，闻言双手微停，咬了唇道，“想是少爷性子发了，等人去请！”想陶凝随察加图去了鄂丽，陶诤身旁虽有丫头仆役服侍，却并无亲厚的，这年关上，也不知如何了？心中挂念，暗暗后悔那日将话说的重了。

    叶七郎见她神色不定，叹了口气道，“若不然，我去趟陶府罢，莫要真发了性子，一个人过年。”

    风絮儿心中许了，却低声道，“他自个儿要使少爷性子，又怪得谁来？”

    叶七郎含笑摇头，于她头顶揉了揉，低声道，“你们二人，真是孩子！”

    风絮儿侧头避过，嗔道，“谁是孩子？今日过了，絮儿……絮儿便及笄了！”向叶七郎瞄了一眼，轻声道，“七郎心里，只将絮儿当孩子，终究……终究，只将絮儿当作妹妹罢？”心底微涩，眼圈不觉红了。暗思那日，自己虽表明心迹，叶七郎虽也欢喜，但那日之后，他只夜夜拥她共眠，却再无亲密举动，心中越是无底。

    叶七郎心中微窒，淡笑道，“还说不是孩子？又说孩子话！”虽是强作镇定，一双星眸，却是有着些闪躲。心中自问，是啊，难道我心里，终究只当她是妹妹？心中难安，又见风絮儿垂头不语，正欲寻话打岔，却闻门外似有异声，叶七郎松了口气，忙道，“我去瞧瞧！”

    院门打开，却见一人被门闪了，自外跌入，叶七郎忙一手扶了，奇道，“陶诤？你既来了，为何不叩门，却自个儿呆于门外？”

    陶诤慢慢站起，却垂了头，咬唇不语。原是他十余日不见二人，今日大年夜，终于忍耐不住，早早便来至小巷，但因前次将话说的满了，又摸不下脸径去敲门，欲要回去，心中又是不舍。徘徊良久，只倚了院门一人独坐，却不料院门骤然打开。他心中尴尬莫名，却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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