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打算走,他权当织羽樱奈闹起了小脾气,反正之前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干过。要是放在最初,他绝对没有什么多余的耐心跟她勾勾缠,更别说看脸色,一言不合迹部景吾就会转身离开,压根不要提给对方解释说理的机会。
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迹部景吾自己都忍不住苦笑,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迹部景吾忽然又想起慈郎说过的话,两个人相处就像跳交谊舞,不是一个人进,就是一个人退。
他现在退的都已经没地方退了。
也不是不想进,只是脚都要被踩肿了,可是又不想松手,也就只好退步。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迹部景吾一阵恶寒,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些天不慎被灌输的泡沫剧甩出脑袋。
“怎么了?迹部君,你有在听吗?”
眼前的女生有些担心又有些急切,迹部景吾回过神:“没什么,有事你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迹部君……我有个不情之情……”
千叶诗织头略低下,侧着露出她纤细优雅的脖颈和漂亮的耳廓,似乎显得有些难为情。
迹部景吾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可以直说,至于要不要答应,我听过之后再决定。”
舞蹈练久了气质总是绝佳,千叶诗织又知道什么样能最好的展现自己最柔弱最美的一面,只是眼前的这个男生眉眼之间冷的能结出冰凌,似乎完全没有动容。她也不好再端着,把事情清清楚楚的交待了出来。
听完一长串,迹部景吾脑子里过了一遍,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一条政司议员的独生子一条律次郎和千叶诗织是一对未婚夫妻,只是考虑到两个人的学业这件事情就一直都压着没宣布。双方家庭商议好打算等到两人十八岁的时候订婚,大学毕业之后再结婚。
结果在计划之外却出了长女一条琼子惨死这种事情。原本定好的政坛新秀没了未婚妻自然也不会再凑上来,一条也就少一份助力,而千叶家族不过是个药妆公司,论其权力则毫无助益,若说财富倒也勉强过得去,只是和迹部赤司这种财团完全没有可以比拟之处,不过是个二三流的企业罢了。
如果是盛时娶一个有钱的儿媳进来补贴帮衬一下倒也无伤大雅。可是现在的政坛势力风云急变,一条的政治影响也是岌岌可危,娶这么一个女人进来,完全没有一点帮助。
于是一条政司铁了心要让儿子一条律次郎和千叶诗织两人退婚,他看中的新儿媳人选是土御门清河。
土御门家大概实在是祖上安倍晴明荫蔽风水极好,不管是在伊势神宫还是议会内阁都有人驻场,如果能和土御门搭上线那么问题就少了一大半。
千叶诗织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土御门和迹部家族有联姻意向,所以才在课间匆忙的把迹部景吾叫出来。
她极其诚恳的鞠了个躬:“迹部君,我知道土御门小姐将来很有可能嫁入你们迹部家族,她真的是一位非常完美的女生,比起诡谲多变的政治家庭,我觉得土御门小姐更适合在迹部这种优雅的环境下生活……所以拜托了,如果可以的话请让律次郎的父亲死了这条心!”
迹部景吾手插在裤兜里,问:“你的意思就是让迹部这边提早宣布和土御门的婚事?”
“是,”千叶诗织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依旧保持着鞠躬时的姿势,没有直起腰,显得羞愧而难堪:“我知道这种要求很过分,但是对于我来说,嫁给律次郎真的很重要……反正土御门小姐迟早也要嫁入迹部家的不是吗?所以……”
“千叶。”
迹部景吾叹了口气。
他没有一向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反而让千叶诗织更加不安,因为迹部景吾看过来的眼神是那么的怜悯:“无论是迹部还是土御门家族,你觉得会有可能因为你一个人的想法或者意愿而做出任何决定的修正吗?”
他的反问实际就是直白的拒绝。
千叶诗织脸色惨白的退后:“真的就……不可以吗?迹部君……就算是看在樱奈的……”
“你过分了,千叶诗织。”
连刚才千叶诗织提出那种要求都没生气的迹部景吾现在却忽然板起脸,冰锥似的目光扎的人情不自禁的害怕:“有些话你说了,我只当是你迫不得已,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有些话。”
他冷冷的看着千叶诗织:“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说第二次。”
迹部景吾背转过身,朝教室走回去:“我言尽于此,只奉劝一句,如果坚持不下去就早点放弃,申请破产反而是对资产的保护。”
一个自身难保的家族,绝对不会再浪费精神去关照联姻对象,就算嫁了也是枉然。
说得轻巧。
千叶诗织茫然的盯着迹部景吾越走越远的身影,他回教室了,那里有谁来着?
哦,对了,她脑子被风灌得有些凉,有织羽樱奈。
她慢慢慢慢的蹲了下去,双手捂住脸,从无声的流泪到最后小声抽噎出来。
为什么自己困境的时候就从来都没有人站出来帮忙呢。
***
全国舞蹈大赛的预选就要开始了。
其实舞蹈选拔比赛的流程和网球的规章也差不多,同样是从地区筛选,一层一层直到全国大赛的大比。
但是比起冰帝的网球部冰帝的舞蹈社团已经好几年都连续拿了优胜,这其中有两年都是在千叶的领导下拿到的,她是舞蹈社的社团社长,又是台柱子,跳舞时的主舞和独舞担当,重要性便不言而喻,真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自己家里有什么事情也不能撂挑子不干,否则就是将社长的位置拱手让人。
就是她厉害,也不见得完全没有被人取代的可能性。
舞蹈的全国大赛大比预选赛是在每年的开学前不久,但是只是简单的关东区预选赛,还不用冰帝的主力上场,在舞蹈团随意选了两个基本功底好的就轻轻松松的赢了进阶的资格。
只是再往上走,冰帝面临的就是更高级更严酷的筛选了,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舞蹈社团的训练和活动开始多了起来,所有社员都必须按时按点的赶到舞蹈社团进行训练。
之前在产生退部纷争的时候千叶诗织和迹部景吾商量好了底线:平时的部活可以不用来,但是到了大赛关键的活动,织羽樱奈必须全程出席在场,就算完全不会跳舞也是一样的要求。
参加舞蹈社的社团活动就意味着不能同时去网球部参加清理工作——虽然实际上她只是在那里借着场地玩手机,不过好歹还有收获。
慈郎手机里的游戏已经全部被她通关了。
不过迹部景吾也不知道最近为什么变得特别的通人性,也不像之前那么喜欢剥削压迫她,一说这件事情就很爽快的给通过了,让她参加舞蹈社团的活动就行,不必再两地跑免得回去的时间太晚。
最后,他叫住了她,支支吾吾的,好像有话要说。
巧巧问:“怎么了?”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怎么样。”
她恍然大悟:“你说巧克力啊,我尝着觉得味道还行,就是糖分比例似乎有些不对。”
迹部景吾送人礼物绝对不会和低档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但是这些巧克力吃起来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不太像大师级的作品,不过用料倒是顶级的,所以食材比例调配虽然有些小问题,但吃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
迹部景吾低声说:“糖分比例不对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莫名其妙,巧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出门往舞蹈社走去。
都是冰帝的鼎盛社团,舞蹈社的占地面积也很广阔,不过位置没网球部这么中心。
途中遇上了同样匆匆忙忙赶过去的二之宫黛姬,对方一见是她哼了一声,连个好脸色也不乐意摆上。
两个人去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但是目的和身上担的任务是不同的。巧巧走的悠哉,毫无心理压力,衬得火急火燎的二之宫就像一只大步飞走的火鸡。
上赶着去屠宰场呢。
巧巧在观众席上落座。
***
比赛的参选项目有很多,团体舞剧,女子独舞,男女双舞等等。
但是在大赛之前,舞剧暂时是不需要的,可是舞剧因为参演的人数多,需要排练的工作量大很多,台位也要走一走,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偌大的更衣室里显得有些拥挤繁忙,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分配的服装,换上了衣服就开始忙忙碌碌的上妆,他们已经确定演出的芭蕾舞舞剧剧目《睡美人》。
千叶诗织饰演的角色自然是睡美人奥罗拉公主,只是差不多其他的演员都已经齐备了,她还在更衣室里没出来,一堆人只能在门外等,让先行演国王皇后的演员去走台位。
……
更衣室里。
千叶诗织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镜子里差不多□□的身躯。
如蛇一般细软的腰段上,赫然挂着一根赤色的血线。
用手去搓腰上的那块肉,直到搓红了血线也没有消失,并不是谁恶作剧用红色的水笔画上去的。她恐慌的捏起了皮,却发现那条血线像一只会动的虫子一样,往身体里钻的更紧了些。
门敲了敲,然后被拉开。
她回过头,看到是二之宫黛姬:“谁让你进来的?”
二之宫对着这副几乎丝缕未着的身躯楞了一会,然后急忙解释:“因为大家都在外面等了很久,社长你也一直没出来,我们都有些担心,所以她们就让我来看看。”
心里的舟还在沉沉浮浮起落,千叶诗织的口气算不上好:“没看到我在换衣服吗,出去。”
千叶诗织向来是温柔的,可是现在这种命令的语气却像是对待使唤的仆人一样,二之宫沉默了一小会儿,勉强笑了笑:“抱歉,我现在就出去。”
刚要退出更衣室外却又忽然听见千叶诗织叫住她:“等等。”
二之宫顿住:“什么?”
千叶诗织扬起招牌式的亲切笑容:“真是对不起黛姬,我刚才的口气不是很好,抱歉,因为我家里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了,我心情很乱。”
她外柔内刚,不管什么时候都从来都不会主动向人倾诉这些。
二之宫黛姬愣了愣,神情也缓和下来:“没关系,心里烦闷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请你帮忙扣一下我后背的衣服吗?”
芭蕾的舞裙都非常的轻盈飘逸,好看得像仙女一样,但问题就是为了美丽的形体,舞蹈者多半要穿上束身衣,一个人穿自然有些麻烦。二之宫走上前,拿起了千叶诗织的芭蕾舞裙。
她忍不住盯着千叶诗织的身体看了两眼。
雪白细腻的皮肤,从脸一直到手,一直到脚趾。
不算太丰满的胸围配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挺翘的臀,仿佛一个天生的尤物。
看的同为女性的二之宫有些面红心跳。
“怎么了?”千叶诗织从镜子里望着她:“我的腰上是不是胖了一点,最近的练习少了很多,所以那里的肉都有些松了,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身为舞蹈者的身段确实相当的重要,既然千叶诗织都已经这样说了,二之宫也就只能弯下腰仔细的去看她的腰,在征得千叶诗织同意之后还用手捏了捏。
同样是舞者,千叶的身段实在是太好,多一分嫌丰腴,少一分嫌骨感,虽然腰上也没有最近十分流行的女子马甲线之类,但是却相当紧绷有力,一样有漂亮的线条,又不失女性的柔韧。
二之宫有些羡慕的感叹:“诗织你的身材真是相当的好呢,腰上连一点赘肉都没有,这还说松,我都练不了这么紧。”
手里的腰肢一僵,二之宫连忙松开手,镜子里的女生听到赞美似乎也没多开心,脸色反而变的有些阴鸷。
这个反应,二之宫显然是看不见自己腰上的那条诡异的血线,否则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
“那个……我先帮你把衣服穿好吧……”二之宫有些慌乱的拿起芭蕾舞裙:“不然容易着凉的。”
“黛姬,你想要更多的戏份吗?”
二之宫手里的动作慢慢停下:“部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叶诗织勾起嘴角:“我就是问你,想不想要更多的戏份而已,毕竟,这个舞台剧虽然参选的人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表演时间去表现自我。哪怕个人有天赋,可是如果缺少一个展现自我的舞台,那又有什么用呢?”
二之宫把衣服随意往钩子上一挂,脸上泛起自嘲:“部长,你这话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只要是在这舞台上跳舞,有谁不想成为女主角呢。”
“只是,你肯给我这个机会吗?你,是奥罗拉公主。”
她的头耷拉着,斜斜的看着千叶诗织:“而我,不过是在王子吻醒公主之后幸福的结婚庆典上,一个给奥罗拉公主提裙摆的小宫女罢了。”
“那你想不想成为仙女呢?”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是说,不想当提裙摆的宫女的话,当个仙女教母也是可以的。”
在睡美人出生庆典宴会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恶毒的仙女,她在给奥罗拉公主下了死亡的诅咒之后就飘然而去,而奥罗拉公主的仙女教母无法消除这个诅咒,就只能减轻诅咒的咒力,为小公主跳了一段祝福的独舞。
戏份已经相当于是女二的角色了,只是担任仙女教母的角色早已经安排好,是同一级的白鸟樱,家里的经济条件相当不错,但是父母都是商人,从小在非艺术的氛围里长大,她还对舞蹈能拥有自己的理解,是天赋。
但比起来,千叶诗织还是勉强技高一筹,又是部长就理所当然的拿到了女主角。
舞蹈技巧和感情比不过千叶诗织,但是比自己摸打滚爬上来的二之宫,白鸟樱实在是高出的太多了。
二之宫心里怦怦直跳:“所以,你是说我可以成为……”
千叶诗织似笑非笑,似乎已经默许了她这种想法。
二之宫定了定神,让自己不至于跟着别人的一言一行走:“舞蹈的角色都已经定下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千叶诗织牵过了她的手,像在无形之中许定了某种承诺。
“如果白鸟樱身体不适的话,我会力保你担任这一角色,她最近大病初愈,身体才刚好,跳舞的状态也不怎么样,说不定会在跳舞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黛姬,你是知道的,我相当看重这出舞剧,也不希望因为什么意外的事情,搅乱了冰帝的优胜之路。”
她说完,由着二之宫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更衣室里想些什么,自己穿上了舞裙,款款的了走出去。
千叶诗织走到门口,转过身,提起裙摆做了一个优雅谢幕的动作。
姿态美好的就像从古代里走出来的一位欧洲公主,二之宫的注意牢牢的吸在了她的一举一动和她优美的裙摆上。
“舞剧很快就要开始了,”千叶诗织好像暗示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的一笑:“我就先不陪你了,迟疑太久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人取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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